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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和Wendy去送他那天,英國人還未從悲痛中走出來,而這個來自東方的男人,在默哀的人群裏,迎來他二十九歲生日。

爆炸現場有人點燃蠟燭,有人擺了幾支鮮花。

風很大,吹得施野眼前一片模糊。Wendy拉著母親的手,惴惴不安,年幼的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著地上還未清洗幹淨的血漬,出神了許久。

那並非畫本上的顏料,也畫不出美麗小鳥和天空。

“Uncle,不要難過,”終於緊緊抓住施野的手,Wendy知道這個人就要走了,難過在她的眼裏,就是每晚會打電話給她講故事道晚安的Uncle一句話也不說,就連平日最討厭的青椒也乖乖吃下去。

女人和施野在機場大廳擁抱後,沉默良久,對他說,這不是終點。

下一站是哪裏,施野似乎忘了,任憑飛機將他帶走。不是想要逃避,經曆過那麼多,他不允許自己軟弱,隻是心裏有個洞,在倫敦,除了呼嘯而過的空氣,一無所有。

又是一場漫長路途,昏昏沉沉睡去,後半夜忽然驚醒,以為還在多倫多,猛然間睜開眼,才知身處一萬米的高空上。

塔希提島,是個陽光普照的地方。

踏上島嶼的那刻,施野有種與世隔絕的清淨感覺。沒有人認識他,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報以微笑。

水果和海灘,陽光和美女。施野每天踩在軟綿綿的沙礫上,留下一排排腳印,待潮水湧來,再將它們卷走。

認識了一戶當地土著人後裔,他們用施野聽不懂的語言唱歌,夜裏圍在篝火邊烤肉暢飲。

05年7月末,那份關於同性戀婚姻的法案終於通過。而施野知道,它將永遠與自己無關。

後來施野還去過很多地方,有些甚至連地名也忘了叫什麼。

兩年時光,730天,全部耗費在不停更換的旅途上。

而有的東西,不是你不去想,不去看,便會不存在,或者當它沒有發生。

記憶裏斑駁的,破碎的畫麵其實都如此珍貴。若再重頭一次,誰也無法確定會不會沿著同樣的路走一遍。

終於在一個暖陽初升的早上,施野決定回到多倫多。

道旁的花草,偶爾穿梭的汽車和路人,一切都沒有變。

戚龍的房子也還在那裏。

原以為會空空如也,或是已經出售。當靠近的時候,恍惚看見一個女人在裏麵,穿一身黑色綢緞連衣裙,優雅大方,典型的東方人。

施野上前敲開了門,女人在看到他的時候,有片刻錯愕。

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女人認識他。走進去才發現,所有家具上都蒙了布,拉開一看,一絲灰塵也無。

“我是他的前妻,”女人指了指門口的旅行箱,“這次回來,隻想完成他的心願,”

一個黑色絲絨盒,兩枚同樣大小的戒指,由那個人的前妻遞給自己,打開後才發現,內裏的白絲緞上沾滿了血,大概再也洗不掉了。

兩年前的禮物,那時遲到一刻,便成一生。

第二十四章

回到倫敦那天,女人沒有去接他。

剛下飛機便接到Wendy打來電話,在那頭不停的哭,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女人被救護車送進醫院,乳癌晚期。

趕到病房時,Wendy已經睡著。女人病情稍微好轉,便要求把Wendy帶到床邊。

“為什麼不告訴我?”施野難過的看著她,在她臉上察覺不到絲毫對於死亡的恐懼,她一直那樣堅強。

“你並非醫生,也治不好我,”女人懷裏枕著Wendy,一下一下梳理小女兒的頭發,

“我們結婚吧,領養手續必須等我死後才能辦理,就當我任性一次,請你做Wendy的父親,照顧好她,”

施野點頭答應,一直以來,女人像他的朋友,愛人,和導師,在最困頓和茫然的時候點亮他生命的旅程,不為報答,隻是確實想做點什麼。

Wendy還那樣小,她需要一雙羽翼庇護。

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除了幾個好友,偌大教堂裏空空蕩蕩。

牧師的誓詞悠長縈繞,交換戒指,相擁親吻。

隻有他們知道,這吻並不包含欲望和愛情,也沒有渴望一生一世的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