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沒流口水鐵路也就沒理由把他踹下去,白白浪費大好機會。兩人整夜就死命摟著貼著,風也吹不進去的那種。第二天雙雙頂著個熊貓眼起床,鐵路說走吧城城,鐵叔送你回家。

獵豹在大馬路上一路前行,其速慢如烏龜,倒顯得後頭的捷達夏利桑塔納成了歡快的兔子。然而再慢終有時,疑似患了骨癌晚期帕金森綜合症的獵豹還是開到了軍區大院軍長家門口。鐵路自忖,下期老A考評得再加一條,比誰開車開得慢。

高城四周看了看,拉拉鐵路,哎上校,親我一下唄,下回可有的等了。

鐵路這次不用高城再纏,從駕駛座上向副駕駛座探過去。兩人都忘了先解開安全帶,還被牢牢綁著,一個使勁探著身一個玩命往上撐,姿勢別扭但紮紮實實接了個吻。

靠,比農夫山泉還甜。

吻完了,誰都沒說話。還是鐵路先下了車,繞到那頭替高城解開安全帶拉他下來,拉著他的手送到樓前,敲門。

門裏響起腳步聲,鐵路說行了我走了,想邁開步,手還跟高城拉著呢。鐵路輕輕握握高城的手說,放手吧。

高城怔怔地看著他,昨兒今早的灑脫早飛到九霄雲外。鐵路狠狠心把手抽出來,剛想走,門刷地一下打開了,高建國站在門口看著他倆。

鐵路隻得站定敬禮:“軍長,我把城城送回來了。”高城勉強扯出個笑,叫了聲爸。

高建國卻是神色古怪,眯著眼從鐵路臉上看到高城,再從高城臉上看到鐵路,一臉高深莫測莫測高深。

鐵路想是不是得解釋兩句,不妨高建國騰地伸出雙手一把揪住他倆脖領子把兩人揪進門來,隨後長腿一踹,門關得驚天動地。

兩人唬了一跳,條件反射站直。就見高建國跟被困住的老虎似的滿屋子轉圈兒,眉頭緊皺嘴裏喃喃自語,可誰也聽不清他說什麼。兩人對望一眼,高城試探地叫了聲爸,高建國手一擺命令他噤聲,高城不敢多言,老老實實拔軍姿。

高媽媽聽到動靜下來了,見了鐵路很有些訕訕的。鐵路對她微笑了下表示沒什麼,高媽媽挺不好意思,一轉眼看見高建國在畫圈兒,上前拍他:“老頭子你好好地讓他們罰站幹啥呀?”

這一拍不要緊,高建國跟皮球似的蹦了起來:“鐵路高城聽著!”

兩人一起大吼:“到!”

“你倆的事兒,老子這回真答應了!”

咚咚鏘!天雷炸響,各人都滿腦空白,包括鐵路在內。

寂靜,滿室寂靜。

遠處不知從哪兒飄來的歌聲,很是應景:“霹靂一聲震那乾坤哪……共chan黨是我們領路的人哪……鳥銃梭鏢握得緊哪,堅決革命向前進哪哈哈……”

最先回魂的倒是高媽媽,都說女人的神經是最八卦的,最八卦的神經這時就是最敏[gǎn]的。打和鐵路高城一照麵兒,這兩人不約而同的強顏歡笑如喪考妣,高媽媽就明白,自己那封信還真讓這倆分了。她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但總歸是回到正路上來了,多少安全點兒。

哪料高建國這時候跳出來宣布放行了,高媽媽一是不知道死老頭子受了啥刺激,二也實在不忍心再插那倆的心窩子。左右為難,高媽媽想得了,讓老頭子折騰去,我不管了。

高軍長其實也沒受啥刺激,就是他那幾百年不生的八卦細胞最近見了鬼的靈敏。前兒個軍部開會完畢,一群老家夥坐那兒胡侃,先是一人說某師長幹活兒不要命整一工作狂,接著另一人反駁說他這是逼出來的,爹娘以死相逼娶了個不愛看的老婆,他不願回家可不就得幹革命麼。跟著又有人扯到某高幹子弟倒是個情種,硬是蹬了某首長千金娶了個自己喜歡的,結果是又跟家裏鬧翻又得罪了上峰,今年怕是升不了級得滾蛋。

高建國聽到這兒突然插話問,那你們說應該咋辦?要前途還是要媳婦兒?

這話好比一滴水濺進油鍋,立馬炸了。眾星星杠杠討論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文采豐呈,充分肯定了背後嚼舌根子是全人類共同的愛好,無論男女。高建國冷眼旁觀,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溫莎公爵固然不少,可還是愛美人更愛江山的唐明皇最終占據了上峰。

男子漢大丈夫誌在四方,豈可廢於兒女私情?高建國也不是說人不對,可有一人的言論讓他醍醐灌頂,跟被涼水激了似的:“我說話實在,眾位別見怪啊。咱這階層的,兒女聯姻,更多的都是考慮強強聯手。古人說倉稟實而知禮儀,腳都站不穩了,說什麼愛情?咱們都是官場上混的,全家上下不都得抱成團啊。我兒子還小,可要是將來他不顧家族的利益瞎胡鬧,老子第一個踹他出家門。全家人都不放在他眼裏了,還要他幹嘛?”

散會後高建國一直在想眾人的話,高城這是實打實的鬧,可他連鐵路都舍不得踹,更何況這個最疼的小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要是逼著他倆分了手,這倆沒準就得像那師長一樣難受一輩子。高城的性子就別提了,鐵路也是一旦用心就刻骨銘心的。想讓這倆回心轉意,怕是比中國足球稱霸世界還難。

高建國想,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了,鐵路和高城也沒說出個散字,可見兩人情比金堅。可城城還真孝順,憋得這難受也沒跟自己吼。鐵路也夠兄弟,想得都他娘的滿紙相思淚了,還撐著不去找城城。唉,瞧這事兒鬧的,老子咋成了攔路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