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本就打算在房內靜坐一晚,沒想過到床榻上去休息,便沒有梳洗沐浴的意思,在桌案後端正跪坐好,僅把雲澤劍和隨身挎包從腰間解下放到一旁。
傅長言聽房內一點動靜都沒有,翻身起來,看宋鈺跪坐在桌案後,一下便猜到他今夜不打算上床了。
“又不是沒有一起共寢過,這床雖小一些,二人擠一擠還是能睡的,你何必與自己過不去?”
白日裏趕了一日的路,期間都不曾停下歇息過,觀他眉眼間已有倦色,還要挺著背脊端坐一夜,那多辛苦,為何不上床好生歇息?
宋鈺卻是固執,端坐在桌案後一動不動,雙目已合上。
見此情形,傅長言轉了轉眼珠,心中已有主意,他先去梳洗,打了一半熱水草草擦身,洗去身上的汗味,而後端著剩下的熱水走到桌案前,將木盆擱到桌上,拿起水中的帕子絞幹。
“你做什麼?”宋鈺原是閉著眼不想理他,等他走到麵前了,才睜開眼。
傅長言剛換了幹淨的衣衫,身上一股子沐浴之後的熱乎氣息,湊近時,熱氣便擴散到宋鈺身上,裏頭又夾雜著點皂莢味兒,淡淡的香若有若無。
“不做什麼,你身上臭的很,我聞著睡不著,這熱水還有呢,你也洗洗?”傅長言說罷,將絞幹水的布帕遞給他,等他接過後,一屁股坐桌案邊,拿手墊著下巴,睜著一對眼眸看他。
宋鈺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目光飄飄忽忽不知該落到哪裏才是,默默擦著臉之餘,眼眸輕抬,不受控製的落在傅長言微敞的衣領內,隻看了一眼又匆匆移開。
沉聲道:“不許這樣盯著我。”
傅長言便笑:“方才小鎮上賣茶葉蛋的大嬸也直勾勾盯著你瞧,你怎麼不說不許盯著?我隻是看看,又不會對你做什麼,再說我現在也打不過你,你怕什麼?”
宋鈺不說話了,濃密的睫毛輕顫著,少頃端起桌上的熱水往屏風後去,邊走心裏還邊想著若是傅長言胡鬧,做不妥的舉動,他便定他身,叫他一夜都不能亂動。
然傅長言沒有胡鬧,他回到床榻重新躺下了。
房中忽而安靜下來,隻剩他手裏的水花聲,如此靜謐,又叫他局促不安起來。
宋鈺無可奈何,同傅長言單獨相處時,總是會讓他不知所措,又或是做一些失了自我的舉動。
他咬了咬牙,快速清洗,換好幹淨的衣衫,隨後走出屏風要回到桌案後。
桌案後的草席上,已經有人了。
傅長言不知何時抱著被褥躺在了那,宋鈺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登時愣在了原地。
“既是用你的錢開的屋子,哪來我睡床你睡地上的道理。”
傅長言仰躺在被褥上,閉著眼睛輕笑。
此舉,就當他是討好吧,總歸見不得他受苦,重生前是,重生後仍是。
怕他不肯,又道:“你若再推辭,那我們便一起躺床上,再一塊兒蓋被褥,如何?”
“……”
宋鈺還能如何,話都叫他說完了,半是威脅半是逗弄,接下去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妥,幹脆閉嘴不說了。
遂乖乖到床榻上躺著,可心裏又想著傅長言,怎麼都睡不著,睜眼望著床帳,苦熬一個時辰後,悄悄起身去點了他穴道,再將其抱到床上。
知他天生體寒又畏冷,便拉著手為他暖身,等他手腳都暖和了,才靠坐在床邊閉上眼。
他睡得安穩了,他才能睡著。
一夜無夢,翌日仍是宋鈺先醒,又把傅長言抱回桌案後,佯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然後才解開他的穴道。
傅長言並未起疑,早膳後離開小店,往夜瀾而去。
快要離開小鎮時出了點小事,宋鈺驀然發現自己丟了東西,許是落在小店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