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裏慢慢長成能獨當一麵、攬下大任的女兒。雲姨在清晨捧著清水盆,挑簾進入看見的便是一副在晨暉映襯之下的一副生動的母女相息圖。
她投入了感情的兩個女人,就這樣,無防備的,如普通人家般安穩休憩的片刻,帶給了她闊別已久的感動與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有蟲就湊合著吧~~
第十三章
周曆765年,永輝十七年,劉衡駕崩,史稱錦彙帝。其四子劉冶登基,改國號萬祥,寓意萬方祥和。這是劉衡在行將就木之前,留有深意寫進聖旨裏的。盡管年老體衰的身體被病痛與頑疾所控製,他也沒有完全閉上那雙洞察萬物的精明神眸。他用不動聲色觀察著圍繞著他身後搖搖欲墜的皇位肆意爭奪的人們,那些有野心有欲 望或者被迫上架的人們,他對於這個小時便親眼目睹父親打下的江山在爭權奪利之下,仍然能夠堅如磐石,便打消了要強撐起的隻手遮天。
又或許,是心底的愧疚,讓他對賀水流的暗箱操控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不聞不問的態度;又或許是賀水流不輸於他、甚至勝於他的政治手腕與決策力,也甘心讓他從始至終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
劉冶是他三個兒子中最不為看中的一個,他將太多的精力與心血投注於劉燾身上,用最嚴苛的要求逼迫著劉燾的成長,卻出乎意料的讓他葬身於自己最疼愛的唯一的女兒手上。
對於在皇兄廝殺過後,被父親提拔上繼承之位的劉衡來說,他沒有頑固派的堅持己見。他在垂暮老朽、提筆擬旨詔書之時,還曾興起過幹脆就此傳位給那個久不來床前撒嬌索愛的清漣。隻是,他清楚,在賀水流與王嶽陽健在,並且劉冶氣勢洶湧的現在,清漣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掌控這個動蕩不安的朝堂。稍有不慎,還會成為這群在權欲麵前喪心病狂的人們的踏板。這是他不願意讓它發生的。
而在劉冶登基後的兩個月裏,清漣在各方莫名其妙的力量的扶持之下,赫赫的穿著明紅的襦裙站在陽剛與儒雅氣十足的朝廷,以鎮疆大將軍的名義,站列於武將隊伍的排首,與貴為宰相的王嶽陽遙相對望,成為曆史上女人公開參政攝政的第一人。
這一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起伏,滿足的是三方關於各自利益的無限暢想。在已分門別派的朝堂之上,清漣這一看似無意實被硬推的一著棋,與此時虎視眈眈的各派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
又是一季春到來。又是一年燈紅酒綠的開端。新春新年的氣息四溢在宮廷內外,百姓為劉冶登基的減賦減稅大加讚賞,他們能夠過一個殷實的新年。高居人上的群臣與皇室也在宮商禮樂的渲染下,滿臉紅光。
在閣樓亭榭自斟自飲的清漣,望著流水小橋點綴下、被喜宴迷糊到東倒西歪的、假作衣冠楚楚的文武眾臣,故意讓自己忽略掉身後寂寞走近的腳步聲,盡管那聲音在嘈雜樂曲中細不可聞。
一直依窗欄遙視著樓下各方舉動的雲姨,在原本隻留有她與清漣二人的房裏,無奈的搬了扶手椅置於清漣的身側,然後默默退出房間,合上門,留下那一方寸的寂寥空間。
“不方便,就不要到處走動了。”
麵對著靜靜站立不發一言的王萱,清漣還是心軟的先妥協了,丟棄掉一飲而盡的酒杯,隨意提起裙擺,拉過王萱的手,領導著她的一舉一動,最後落座於墊有皮毛坐墊的扶手椅上。忙不贏的將生起的熊熊爐火拉近,還把自己的暖手爐小心翼翼的塞進王萱扣緊的兩手之間,然後席地而坐,忘卻那些擾人的現實,抬頭對著王萱傻乎乎的笑,說道: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盜用前人詩句。”
王萱也笑,略微發福的臉龐上,生生的擠出深淺不一的梨渦,給她那張紅潤異常的嬌嫩麵容添加上妙筆生輝的一筆,看得人溫馨滿滿。
臉上傳來一陣炙熱,王萱被暖手爐烘烤過的暖暖玉手,沿著她眉角邊的疤痕一寸寸的撫摸著,輕絲滑動間,清漣從王萱的溫度與眼裏明白了她不予言說的心疼。
“沒事,不疼的。再說,在戰場上,這樣的事在所難免。”
最近,王萱的心情起伏反常,畢竟愈將臨盆。她的不安與擔憂,沒緣由的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這違背她這麼多年積攢起的沉穩和不露聲色。她審視著清漣那張久違仔細端酌過的臉龐,發現與記憶中的那人有著些許不同。曾經有過的張揚跋扈,現在依舊存在,卻以一種內斂的方式展露著。原本的肆無忌憚,卻更明顯而巧妙的演化成在無所無謂之下的精打細算。
到頭來,她不是過去那個張弛有度的王萱,清漣也不是過去那個莽撞自我的清漣。
“清漣……”
王萱隱忍的呼喚深深的刺痛清漣故作無畏的心,仿佛在一瞬間看盡了糾結在王萱心裏的進退兩難。她知道,就像母親擔心,因為將王萱嫁給冶會激起她的仇恨一樣,王萱也有著同樣的擔心。甚至比母親更甚。因為她在與有過清漣的□愉之後,在大婚之後的不久,還懷上了劉冶的孩子,從名義上來說,還是清漣的侄子。
清漣的請命出征,更是坐實了這種擔心。她要棄自己於不顧,棄她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去凶狠殘忍的戰場上揮灑血汗,甚至可能會無命歸還。未成事實的幻想總有著美好或是痛苦的一麵,而她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多的沉入了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