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法再好,對她來說也沒有意思,不到餓得隻能吃兔子的時候,她是不會覺得武夫有什麼好的。
李凝站著看累了,就坐到了不遠處的棋桌前等著。
李世民昨晚一夜沒睡。
睜眼閉眼都是那隻城外帶回來的小狐妖。
他也知道那是個人,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但每當想到那張臉,總覺得叫她狐妖比人更貼切。
天亮的時候,如果不是連問了近衛好幾遍,確認他昨天當真帶了個姑娘回城,他幾乎要以為昨天夜裏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本想一早就讓人把那個小姑娘帶來讓他好好看看,等聽到她還沒睡醒的消息,又舍不得把人叫醒,渾身有股奇怪的熱潮難以壓下,又非欲求,讓他隻能用練武來轉移注意。
然而他槍出得再快,氣轉得再圓融,還是在那道金紅相間宛如牡丹仙子般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停滯了一瞬。
昨天晚上不是夢。
這是李世民的第一想法。
她今天比昨天更美了。
這是李世民的第二個念頭。
事實也正是如此。
夜出妖邪,他昨天見到李凝正是日落月出,夜色彌漫之時,李凝又是一身素白內襯斂衣,綰發的首飾全被李澈拆下,麵容如雪,長發如墨,雖則也美,卻在月光映照下顯出一種妖異的美,說是狐妖並不為過。
但如今秋陽高照,素白斂衣換成豔彩衫裙,墨發梳起,裙擺如蝶,怎麼看都是光彩照人的牡丹花,朝他走過來一步,就把枯敗的庭院映照得燦爛了一步。
李世民下意識地繃緊了身上的肌肉,明明已經練了一個早上,但被她看了一眼之後,立刻就覺得腳也不酸了,手也有力了,槍法更加炫目,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練了個什麼東西。
李凝等了好一會兒,雖然明知道這會兒已經不是在宮裏任由她發脾氣的時候,但她還是覺得有些生氣了。
有什麼話叫她來趕緊說了就是,何必這樣晾著她呢?
不怪李凝有這樣的想法,她剛進宮還沒什麼名分的時候,曾經被皇後叫過去一次,那時皇後也是這樣,端著杯茶閉著眼睛聽人鼓樂,就讓她在一旁站著,什麼話也不跟她說,她張嘴想問就被罵沒規矩,想走也被人摁著,最後站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子批完奏折想起她來。
後來皇後解釋說叫她來是給她說說宮裏的規矩。
在李凝短短的十四年人生裏,皇後可稱得上第二討厭的人了。
第一討厭的是天子。
現在李世民有幸即將成為第三個了。
渾然不覺自己即將成為第三個的李世民練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什麼槍法的槍法,直到內力震蕩才停了下來,一轉眼就見李凝坐在石桌旁半趴著,下巴枕在胳膊上,隻露出一雙美得驚人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李世民一滯。
李凝連忙說道:“你先別呆,告訴我讓我來做什麼?”
她一句話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裏的人聽不懂元京官話,也不知道是多偏遠的地方,隻好歎了一口氣,也懶得比劃了,就那麼半趴著盯著李世民看。
別說,這個人個子高高的,眉眼也算俊朗,除了赤著上身露出的精壯身形令她討厭之外,還算是個順眼的人。
李世民有了昨晚的經驗,這一次也就沒呆多久,但目光總停在李凝的臉上,隻覺得她長得沒有一塊地方不符合他的心意,就連左眼下一點不吉的淚痣都長進了他心裏似的。
李凝看了李世民一會兒,手指點了點自己,說道:“李凝,李凝。”
兩個詞重複了一遍,複又指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