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秘。

勇烈一出窯門就站住了,無言望著俊逸,眼光如電。俊逸也如被電擊了一般,打了個抖。

“不認得我了?傻子一樣隻幹看著。”

勇烈含淚跪了下去。俊逸忙過去拉住他說:

“這什麼意思?”

“爹娘讓我代她下跪求你,今後千萬不敢再做冒險的事了!你知道嗎?爹的病,已讓我撩筆麵對現實了,你要冒險,我就隻好遠離文學了。我也求你,別讓我遠離文學,好嗎?”

“不了,不了!冒一次險就行了,誰願意老冒險?”

勇烈這才站起。

“爹娘呢?”

“知道後,兩個人大哭了一場,昨天到鄰村一個礦主家打雜去了。”

“胡鬧!兩個白發老人,一個還有病,給人打工,不說你,叫我這幹兒子的臉也沒處擱。我大發了。已給你交了出書的費用,還過債後,能剩一萬來元。我們暫時不必愁錢了。我叫老人去!”

“你要能叫回來,我早勸住了。我們都生就的倔脾氣,九牛拉不回頭。我養雞敗了,正愁債沒法還,怕爹的病複發了沒錢治,熬煎得不行。你既已除掉我的熬煎,我就快快寫完書,快快火起來,好把我們都解脫。”

“別給自己壓力太大!長城是一磚一磚砌起來的。有的作者,隻寫一部書,就終其一生。快快寫就浮躁了,得沉下去,靜下去,有個艱苦磨練的過程。‘細活慢慢磨’,‘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麼!至於火起來,那就更不由你了,事都不是說的那麼簡單。”

“這正是我走這條路的悲哀所在,並沒有明朗的未來。苦力式的費時、艱辛,卻無希望短期內得到勞動報酬,甚至終生都無希望得到勞動報酬。”

“不想那麼多。得失盡在不意裏,是得是失,暫且不管,也管不過。”

“爹娘是命,他們生了我這麼個兒子,別無選擇。你跟我非親非故,大可選擇對你有用處的人做朋友,犯不上受我的拖累呀!”

“見外了不是?說真的,你的拖累,讓我覺得我的活人,還有了點價值。想想,未來中國一大經典名著的出現,是陳俊逸的催生婆,我該有多偉大呀!”

“你真是大言不慚!往往而然,敢為人所不敢為易,能為人所不能為難。我有那個能力嗎?唉,我真的很怕,我敗不起!要是我敗了,沒有別的生命支撐,可能我會受不了,不瘋就死。”

“別嚇我!得自信,執著能夠積聚出爆發力來,你這麼執著,一定能成功!”

“可我總想有個退路,有個在寫作上敗北後可避難的港灣,有個別的寄托。”

俊逸一瞥他的眼光,不由紅了臉,沒再接他的話茬。

勇烈摟著俊逸脖子進了窯裏。俊逸見腳地小飯桌上放著五個菜碟,都用碗扣著,旁邊有幾瓶啤酒,笑道:

“千年等一回的人蒞臨似的,這麼隆重!不過你做飯燒菜可不怎麼樣。”

“為給你接風,請鄰家大嬸幫忙做的。飯是麻食。”

“我做飯燒菜可是拿手。將來你火起來,雇我做男保姆吧!”

“豈隻是男保姆!”

勇烈笑著一瞥俊逸額前那一蓬菊花型的烏發。俊逸雙頰嫣紅,似都被他那火辣辣的眼光灼疼了,同時莫大的幸福感湧上了心頭。

勇烈打來水,讓俊逸洗了,便按他坐在桌旁小杌子上,揭掉蓋菜的碗,啟開兩個啤酒瓶,自己也在桌旁坐下,舉著一瓶酒道:

“你是我的藝術保護神,對我功莫大焉。我不能沒有你。為你僥幸活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