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結盟!他們包藏禍心,居心叵測,一定有陰謀!
皇帝裝作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朕會再考慮的。”
禦史鬆一口氣,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立即像炸了毛的公雞一樣興奮起來,嗓音都提高了一大截:“陛下!您怎可因一時龍陽之興,在這種時候將朝廷大將調離邊境?!”
皇帝問:“咦,朝廷大將?不是佞幸麼?”
禦史又一口氣噎住,直了直嗓子,裝作沒聽見接著叫:“陛下!您這樣離亡國不遠了!老師在天之靈看您這樣也不會瞑目的!臣今日,就算拚著一死也要諫您收回成命!”
禦史等了許多年,終於等到了一個正大光明的以死進諫的機會。再加上老太傅剛去世,一想到自家師徒兩代忠臣,心中便陡然生出一股悲壯的氣勢,當下一身白衣就跪地哀嚎起來,從老太傅哭到皇帝的流氓愛好哭到如今皇帝成了昏君,哭著哭著動了真感情,嚎啕不止,死去活來。
皇帝改了兩本折子,看著下麵禦史哭得氣息不暢一抽一抽,嗓音都啞得聽不了了,歎了口氣,讓步道:“朕這就給將軍寫信收回成命行了吧?”又道:“——不過他要是自己要回來,那朕也沒辦法。”
禦史抽噎不止地叩頭謝恩,站起身仍舊神色悲戚,腳步虛浮,斷斷續續抽泣著讓侍衛攙出去了。
將軍收到聖旨的時候,副將正在給他包紮腹部的傷口。聽完旨,副將抱怨道:“前幾月不是剛從京城回來?這裏拚死拚活仗剛打完,一道聖旨就得又回京,也真不怕折騰人!”
將軍慢吞吞說:“說起來,那個如花姑娘……”
副將一哆嗦,給傷口狠狠打了個死結,拔腿就跑了。跑到營帳門口,皇帝的第二封信到了。
將軍看完信,齜牙咧嘴地對繼續準備跑的副將道:“你給我去找找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可以當賀禮的新鮮玩藝兒,全都給我買下來!——不不,錢不是問題,陛下他自己會出的。”
11 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不說將軍在邊關交接完事宜往京城趕,且說皇帝這邊,過了幾日,不知使了什麼賤招,把主戰派大臣的幾個中堅力量給拉攏了。主戰派壓不過主和派,也隻能和禦史一樣眼睜睜地看著皇帝和番邦傻子一人在和約書上蓋了一個章。
和約既成,皇帝便宴請番邦使團,舉杯一笑泯恩仇。番邦使節辦成了差事很高興,一高興就又喝高了。
番邦使節搖搖晃晃地出了宮,後麵一個黑影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禦史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跟蹤番邦毛子的行為很猥瑣。相反地,他覺得這是一項為國為民的崇高事業。禦史堅信,自己對番邦毛子包藏禍心的直覺一定是準確的,番邦毛子簽訂了和約,晚上一定會回去實行見不得人的陰謀的。
但是禦史小瞧了番邦使節。使節他雖然人傻,但是總歸是馬背上長到這麼大的,沒走幾步就發現了腳下有個後麵投過來的長長的影子。轉頭一瞧,禦史沒來得及躲,隻好幹咳一聲,在沒人的長街上背手抬頭看天:“月色甚好,月色甚好。”
使節喝酒誤事,好了傷疤忘了疼(其實他從來聽不懂禦史的話,所以根本沒傷疤),醉醺醺地又湊過去:“兄長,你也在?”努力想了一會兒,才找著話題:“聽說兄長老師死了,節哀小便,節哀小便……”
禦史臉又黑了,不著痕跡地想把被使節拽住的袖子扯出來。使節大力一拽又拽回去,一臉誠懇:“兄長,今天我們定了和約,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兄長的老師就是我的老師,兄長的心就是我的心,我很多的難過……”
禦史臉更黑了,顧不得裝斯文,拚命往回扯自己的袖子,眼看好不容易快要扯出來,使節醉醺醺地一拉,又整個扯了回去。
“你們番朝有句話,叫做一喝醉了就很多的愁都沒有了,兄長,我們去喝醉,喝醉……”
喝醉的使節拽著心懷鬼胎所以不太掙紮的禦史,跌跌撞撞地往驛館走,眼看快要走到,提早退席的番邦副使領著一幫番邦毛子出來找人了。
兩幫人在燈籠的光亮裏一碰麵,使節咧嘴傻笑,番邦副使麵無表情,禦史近距離地看了副使兩眼,突然神色一變,驚疑不定:“你,你是……”
番邦副使麵無表情,看著禦史話沒說完就倒了下去,背後一個番邦毛子收回手,抓住癱軟的禦史。
番邦副使轉頭看著不明狀況的使節,用蹩腳的番語說:“大王子,您朋友醉了,我們回驛館去醒酒。”
12 流氓都是一家子的
禦史醒過來,發現自己頭是頭,腳是腳,也沒被捆起來吊起來什麼的。屋裏坐著高鼻深目的番邦副使,世外高人一樣地喝茶。
禦史下床活動活動手腳,又看了副使兩眼,下結論:“易容術。”
副使放下茶杯,笑道:“小時候看誌趣小說,你還不信這世上有易容術一說。”說完把臉上麵具揭下:“隻憑眼睛能認出我來,怕也隻有你一人。”
禦史冷冷道:“您不必跟本官套什麼幼時情誼,六殿下。”
六皇子道:“套與不套,你總歸曾是我侍讀,我總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