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父子兩個跟唱大戲的似的演著全武行。
方綸突然之間跑到這裏來打獵,怕是沒安什麼好心。
阮平不希望讓李君鶴與方綸見麵,連忙走進屋裏跟李君鶴說:“李大哥,沒什麼大事,幾個人喝醉了酒鬧事。”
李君鶴將信將疑間,忽聽得,一聲馬嘶,夾著啪啪幾塊尖銳的馬鞭抽打的聲音。李君鶴心中一凜,他聽得出來,這馬嘶聲是他的座騎逸龍。
馬廄旁邊,方綸揮著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著逸龍,背上血痕累累,逸龍吃痛不過,四蹄刨起,奈何被拴得牢固,揚長嘶之間,馬廄一陣一陣都在晃動。
“住手。”最先趕到的舒楠一聲暴喝,一劍刺過去,他也知道方綸的身份,這一劍隻是想阻攔方綸傷馬。方綸閃身躲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裏的馬鞭失去了準頭般的襲向緊隨其後李君鶴。
電光閃石之間,阮平的流光劍唰的一下刺了出去,迎上方綸的馬鞭。方綸手腕一抖,那鞭子如毒蛇繞上流光劍,鞭梢從李君鶴準備去拉逸龍的手背上掠過,手背上裂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灼疼。與此同時,阮平的流光劍斬斷了方綸的鞭子。
方綸扔下半截鞭子,轉身抽出了隨從腰間的長劍,就在舒楠與阮平回劍護著李君鶴的時候,雪光閃處,方綸居然一劍刺在逸龍的喉嚨處,逸龍一聲悲嘶,倒在血泊中,脖子上一條深深的血痕,後腿在黃色的泥土痙攣,抽搐不停。那雙眼睛悲愴地看著李君鶴漸漸地沒有神采。
李君鶴心一陣抽痛,這匹逸龍跟他四年了,第一次跟方堯郊外共騎,方堯帶著他去遼軍的糧草,都是騎的這匹逸龍。
方綸看了他一眼,冷淡中帶著輕蔑,隨手把劍扔還給隨從:“李大人,好見不見了,這也不知道是誰的馬,占了這馬廄,別的馬一進來就踢,都牽不進來,我隻好教訓這個畜生,誤傷了大人。”話未說完,阮平的流光劍已架在他脖子上:“誤傷?方參領說得好輕巧。”
方綸無所謂的一笑:“誤傷而已。也賠過禮了。你還想怎麼樣?”
李君鶴忍了疼,吩咐阮平: “綁了。”
方綸也不動,任阮平把他五花大綁起來:“李大人準備把我綁我到哪裏去。交給我哥,還是交給刑部?”活脫脫一副無賴腔調,交到刑部難免要審。審來審去審得丟臉的不是他一個人。
李君鶴沉聲道:“你可知這是什麼馬?”
“看李大人這樣子,這馬應該是李大人的座騎了。二馬同槽不相容,踢咬起來,你的馬傷下官的座騎,我一時魯莽而已。李大人想治我什麼罪。”
“方參領身為武將也該知道這是匹軍馬.”李君鶴冷冷地道:“擅殺軍馬,按軍法處置。我今日給令尊留著體麵,貫耳示眾就免了,舒楠,馬上將他押到楊統領那裏,杖擊四十,再交由兵部發落。”
方綸身邊的跟著隨眾這才驚覺事情不妙,有手快抽出刀想上來護著主人,眨眼就都被舒楠踢了個仰八叉,震得一幹隨從誰也不敢再動。
“李大人。”方綸身邊年長些的隨從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李君鶴跟著,哈腰說道:“李大人開恩,二公子一時糊塗,大人不計小人過,還請看在大公子的份上。”
李君鶴冷冷一笑道:“我已經很給你們大公子麵子了,擅殺軍馬隻是其罪一。皇上仁厚早有聖喻,立春後芒種前文武百官不得狩獵,以違天和。”他指了指眾隨眾馬後係著的野兔,野雞,道:“就憑這些我若是一本奏折送至皇上麵前,你們二公子該擔什麼罪?”趙禕的確在幾年前下過這道聖旨,但是狩獵是官員們最熱衷的一樣愛好,哪裏禁得了?對於這類小事,各人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是真的被李君鶴彈賅,以李君鶴在趙禕麵前的恩寵,方綸也難免灰頭土臉。
他冷冽的目光在一幹隨眾身上一一掃過,眾人明知他隻是他一介手無縛雞之力,但在他的目光之下都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
方綸張了張嘴,他知道現在說“你敢”之類的話很蠢,至少他還是願意相信,那個楊統領未必就敢動他。他被押出柴門,回過頭來,遙遙的看過去,李君鶴神色清朗如秋水,身形碩長如翠竹,麵容秀美如寒玉。
他低估了這個對手。
方綸的鞭子長了倒刺,出手狠辣,縱隻是鞭稍在李君鶴的手背上劃過,也已是血肉模糊,傷口最深處隱約可見白骨,老劄一麵給他包紮,一麵詛罵方綸陰險歹毒,如不是阮平擋了一劍,這隻手怕是要廢了。
阮平也很自責,他今天早上和韓浩源舒楠去過楊統領那裏接人,聽說李君鶴一個人在老劄這裏,便和舒楠趕過來,除了想早點看到他,還是怕他會意外的。結果,李君鶴頭發絲都沒有掉一根的出現在他麵前,卻又被人當著他的麵給傷了。
李君鶴用沒受傷的右手揉了揉阮平的頭發,安慰著道:“沒事。”
老劄心疼地道:“還說沒事,你看看這手,都成什麼樣子了。小王這兩天就要過來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傷成這樣子,讓我怎麼跟他開口說?”
“我自己跟他說,不要緊的。”那人這次真的要氣得跳腳了,不過這也是意外,怨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