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縱,乃堯舜之君,仁德被於草木,微臣敢不肝腦塗地,以報陛下。”
“愛卿居功至偉,且不驕不躁,堪稱群臣典範。賜酒。”趙禕微一示意,王思恩立即心領神會,俯身拿過趙禕桌上天青色暗龍酒壺,領著內侍給李君鶴送了過去。
李君鶴忙離座謝恩,心裏卻暗暗叫苦,這皇上賜下他自己喝的酒,先不說他喝不喝得了這麼一大壺,單是方堯那個醋壇子,還不知道會酸成什麼模樣。
映月池的垂柳之處,隱隱傳來女子和小孩子的嘻笑聲。趙禕眼風溜了過去,王思恩忙低聲道:“是大殿下。”
趙褘對方貴妃所生的長子十分喜愛,吩咐道:“領暉兒過來與眾卿見禮。”
人說外甥多像舅。趙暉跟方堯十分酷似,活脫脫就是縮小了好幾號的方堯,那五官在方堯臉是英俊帥氣,在趙暉臉上是粉雕玉砌般可愛,園溜溜的眼睛十分靈活,粉嘟嘟的臉上笑開了花,蓮藕樣的胳膊呀呀的揮舞著。李君鶴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望向坐在對麵的方堯,也在注意孩子的方堯心有感應般的回過頭,飛過一道眼風。驀地想到他跟趙禕一問一答十分和諧視自己如無物,吡著牙,做了個凶狠的表情,李君鶴不屑地一撇嘴,回了他一眼冽厲的眼神。
三歲的趙暉十分活潑,還沒有學會君臣父子之禮。看見趙禕就十分高興,咬字不清地叫著:“父皇!父皇…… 萬歲!”方貴妃把他放在紅氈上,要他拜,他就拜,因為腿軟,在紅氈上跌了一跤。但他並不懂跪拜是禮節,隻當做玩耍,所以在跌跤時還格格地笑著。趙褘哈哈大笑,把他抱在膝上,親了一下他的粉團樣的胖臉頰。
趙坐在父親身上也不老實,左右扭動不停。看見阮平,伸出肉嫩嫩的手,眉開眼笑地說:“官(阮)……平,抱,抱。”
方貴妃低聲對趙褘耳語了幾句,趙褘便對李君鶴說道:“暉兒前兩日有些不肯吃東西。愛卿幫暉兒把下脈,可有大礙?”
李君鶴依言離席,替趙褘把脈,趙暉空著的那隻手,去抓他頭上的官帽上的長翅,胳膊太短,抓了幾次沒抓到,扁了扁嘴,像是要哭的樣子,一抬頭,就又看見阮平,衝著阮平甜甜地笑了起來,扭著身子往阮平那邊探。
李君鶴很快把完脈說道:“殿下脈息平和,並無大礙,想是飲食過於精細引起胃氣不和。無妨,叫禦膳房間給殿下做點粗糧。”
趙褘笑道:“整個太醫院都沒有一個人敢說讓殿下吃點粗糧的。朕欣賞的就是你這個敢直言直諫的性子。”
趙暉聽不懂大人的玄虛,虛抓著手往阮平那裏揮,見阮平不為所動,眼圈一紅,咬住自己的拳頭開始嗚咽。趙褘示意阮平帶了趙暉去玩。趙暉一撲到阮平身上,就笑得崩崩直響。
一直等趙暉走遠了,趙禕才回過目光來,對李君鶴說道:“當日皇兒尚未出生,朕就有意任你為太傅,結果愛卿遠走邊關,一去就是四年,現在皇兒已經三歲,正是啟蒙年齡,這太傅之職,愛卿可有誠意?”
李君鶴心裏一緊,忙躬身答道:“臣惶恐,臣才疏學淺,難當此任。”
趙禕似笑非笑地道:“愛卿於邊關疏河道以防洪患、墾荒田以安民心、整吏治以正法紀、這才疏學淺四字自評,實有欺君之嫌。”
“微臣不敢。疏河道墾荒田整吏治,乃上承皇上洪恩,下順萬眾民心,非臣一人之功。臣本無治疆之才,平日隻是愚心任事,不避艱難而已,但太傅一職,關係我朝固本,臣實不敢當。”
“愛卿以弱官之年殿前奪魁,此等才學,開我朝先例,這無才二字,愛卿休再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