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牆上的鍾一眼，赫然六點五十分，看樣子早就放學了，“你一直在這裏守著我嗎？”
“嗯。”他點頭，微微一笑。
我呆呆地望著塔矢，忽然發覺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眼前這個人。他……好溫柔，再加上長得漂亮，現在簡直像個天使。難以想象他和對我極盡挑剔和諷刺的是同一個人。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塔矢亮？
“既然你沒事了，”塔矢淡然有禮地說，“我就先走了，再見。”
“哦……再見。”我隻好說。
我望著他暈在夕色裏的頎長背影，心中忽然痛得無以複加。
——進藤光就在這裏啊，塔矢……
——為什麼我不能讓你知道我就在你身邊呢，塔矢……
——親人和佐為都離我而去了，重要的人之中，就隻剩你了啊，塔矢……
——好害怕失去你，好害怕失去你啊，塔矢……
眼睛又開始不爭氣地發酸。我難過地抬起手，飛快地抹去眼角沁出的淚花。丟臉！大老爺們每天都哭真是丟臉死了！想到這裏，我重重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該死的進藤光，快給我堅強起來！”
登陸到網上已經是十一點半了。akira在和另一個人下棋，見到我來了就毫不猶豫地掐斷對局，向我發出邀請。
我不禁笑出聲來。果然是這家夥的風格……
隻有在這時，我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還沒有完全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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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景不長。我正沉浸在對局中，肚子裏突然隱約泛痛，身上源源不斷地冒出冰涼的冷汗。勉強落了幾子後，這種陌生的疼痛更是變本加厲。
我再也堅持不住了，一個箭步衝向洗手間。
——好多血！好恐怖！！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血？！
——難道又要死了？！
“你怎麼了？”回到電腦前，我看見屏幕上彈出這麼一條訊息。
我也顧不上什麼尷尬不尷尬的了：“褲子上有好多血，怎麼辦？”
塔矢大概被我嚇了一跳：“你在哪？”
“回答我！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找到你才能幫你啊！”
我臉色發青，捂住肚子趴在電腦桌上，全身乏力。塔矢問我在哪裏的訊息層出不窮，屏幕閃爍得眼睛都花了。我不知該怎樣回答他，幹脆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熱水下肚，痛苦似乎慢慢減輕了。
“你還在嗎？進藤光！沒死就吱一聲！！”
——哈？
“你才死了！”我氣急敗壞地敲上。塔矢亮用這種粗魯口氣還真是第一次見。聯想起今天他對Hikari的態度，唉，我覺得自己做人好失敗。
“你沒事吧？”
“放心啦，死不了。”隻是那些看起來至少有300cc的血好恐怖……看來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醫院了。這錢可省不得。
“你怎麼會沒有死？我親眼看著你被火化了啊。”
“反正就是沒死成。”
“那為什麼不讓我見你？難道你毀容了羞於見人？”
“你才毀容了！你大爺我依然玉樹臨風！”
——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他心情似乎蠻好的樣子。
“你以後還會離開嗎？”
——離開？是指我死的那件事嗎？
“不會了。”不知為什麼，敲下這行字時，我的心情有點微妙，“再也不會了。”
“那你還會回到棋院繼續比賽嗎？”
——當然會！以Hikari的身份……你還會認出我來嗎？
——但是……即使你認出來，我也不能承認我就是進藤光啊……
——沒有了sai的光環，同樣的靈魂，不同的身份，你還把我視為對手嗎？
我拍打著自己的臉，企圖壓下這心中陡升的不安。
“為什麼不回答？告訴我，你還會回來嗎？”
“塔矢，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hikar的真實身份，拜托。”
“為什麼？”
“因為進藤光已經死了。”
“為什麼？！你明明就在這裏！遲早會有人認出你的！”
“那又怎樣？沒有人能看見我，進藤光隻存在於網絡中，就像sai一樣。”
“你……什麼意思？sai……又是什麼意思？”
“我無法回來。因為進藤光已經死了。”
一字一句地敲著這句話的同時，我的心也在滴著血。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暗黑的視野模糊成一片，身前的屏幕是天地間惟一的澄明。那裏依然不斷閃爍著，他似乎還說了些什麼，我無法看得清，也害怕自己看得清。
佐為匿身於網絡的心情，我總算明白了。
——以前的我真是個該死的混蛋！
把心一橫，按下關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