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進藤小姐，你不回去跟親人過節嗎？”
“我的全部親人都去世了。”除了肚子裏的兩個。
“……”塔矢似乎對這個答案始料未及，聲線一下子放軟了，“……對不起。”
“沒事，都習慣了……”我苦澀地說，突然看見他墨色的發間上沾上了幾點粉紅，“……塔矢，你的頭上沾了櫻花哎。”
說著，我忍不住湊上前，伸出手替他拈去。
塔矢的臉霎時紅了大片，燒得連脖頸也是紅紅的。
“好了。”我把手裏的櫻花展示給他看，向他笑笑，轉過身，“我先去工作了。”
很快，時間已近黃昏。
大家都要回去吃團年飯，料理店也就快打烊了，美嘉留也受朋友邀請出去吃飯。於是，孤身一人的我自告奮勇地留下打理衛生，順便磨時間。
“要打烊了嗎？”在這裏看了一整天棋譜的塔矢問。
“本來應該是的。”我拉開櫃台的位子，從背包裏掏出還未看完的《本因坊世家棋譜集》，“雖然停止生意了，不過我會在這裏待一晚上，你願意留在這兒通宵也行。”
——雖然很想你在這兒陪我通宵啦，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吧。
“進藤小姐，你不吃東西嗎？”塔矢問。
“吃的吃的。”我拍拍腦袋，倒還真忘了這茬兒，“塔矢，你喜歡吃哪種拉麵？”
“拉麵？”塔矢不解地問，“不是停止生意了嗎？”
“我自己弄啊。”我理所當然地說，“這裏剩下的食材丟了多可惜啊！”
“……”塔矢忍不住笑了，“原來你待在這兒就是為了——”
“對！免費晚餐和宵夜！”我奸笑，“不過我就隻會做簡單的拉麵。這裏的拉麵剛好就剩兩個人的份！塔矢，能否請你賞臉第一個品嚐一下我的手藝？”
塔矢有瞬間的驚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鬥誌滿滿地一挽振袖，“不會令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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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啊？”塔矢終於受不了地抬起頭來，“我已經說過好吃了啊？”
“騙人。”我不相信地眯起眼睛。
“我沒騙你。”塔矢奇怪地望著我，“確實很好吃啊。”
“要是真好吃的話，你怎麼不肯給我吃？”
“……我已經吃過了怎麼給你吃？”
“我不介意！”我邊說邊伸手想撈過他的碗。
“但我介意。”塔矢靈敏地把碗拿過一邊，繼續動起筷子。這回不同於剛才的優雅了，他這時的吃相簡直可以用“狼吞虎咽”這種與平時的他壓根挨不著邊的詞來形容——
“我明白了！”我望著他有些戒備的神情，恍然大悟，胸口刀剜一般地疼，“你是介意我喜歡你所以才——”
“和這個沒關係。”塔矢毫不猶豫地說。
“就和這個有關係！”我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塔矢，我知道你永遠不可能喜歡我的。所以你放心啦，我不會亂想入非非——”
“都說了和這個沒關係。”塔矢再次強調。
“那和哪個有關係？”
“和——”塔矢想要接口，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隻好啞然。
“果然不好吃吧？！”
“……你憑什麼這樣下定論？”
“我剛才弄好第一碗的時候下鹽時拿錯了糖！後來弄著弄著我就分不清哪碗才是第一碗了！端出來後，我發現自己那碗味道正常！而你——！”我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簡直是用吼的了，“居然騙我說好吃！”
“……”
“你到底算怎樣啊？”我氣憤又心疼地一拍桌子，“吃壞了肚子我可沒錢賠給你！”
“要是我不吃，這一碗誰來吃呢？”塔矢清冷地問。
“我啊！我是始作俑者當然我自己承擔！”
“那吃壞肚子的就是你對不對？”
“對又怎樣？！”
“要我見死不救我可沒法做到。”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看你死啊混蛋！”我頹敗地埋下頭去，聲音微若浮羽，“我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