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滴血。
董笙默然想著,回憶著,也在承受著來自記憶的割裂之痛。他麵色蒼白,搖了搖頭,走向那座保存尚算完好的正廳。推開腐朽已經生出蛛網的木門,粗啞的聲音似是女子深夜的哭泣,梁柱與門窗上漆皮剝落,看著極為淒慘。
一陣陳年腐朽的黴味,頓時撲麵而來。董笙不由皺了皺眉,他看了看正廳地上的灰塵,牆角的蛛網以及破損的窗戶,一時黯然神傷。
這裏,董笙沒有繼續停留,而是饒過了正廳,來到了右麵的房間前,那是他的書房。剛剛走到書房前,董笙本想伸出手推開房門,卻突然停住了。片刻之後,這隻手終究還是收了回來,既然物非人已非,又何必推開呢?
董笙鎮定片刻,轉身走到窗邊向裏望去,晨間光線雖然還有些昏暗,卻足夠讓他看清楚。一張書案,上麵還放著筆墨紙硯,隻不過已經生塵,結了蛛網。
看到書案,董笙忽然眼中濕潤了,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王妃伴讀於側,兩人親密之景。可是如今書案尚在,人去了哪裏?
涼風拂過,董笙驀地身子微顫,額上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細汗。在蓮花法印與佛家真言之下,他的神魂很快便鎮定下來。
抬眼望去,隻見書案後是一張巨大的書架,隻可惜上麵空空如也。董笙當然知道這些書去了哪裏,當今聖上既然以謀逆大罪處死他,便不會留存他絲毫遺物,尤其是書籍。
這些董笙曾經看過的書,全都被燒掉,化作了塵埃。
想當年,身為皇長子,統帥晉王朝最強大的鐵騎,加上當時的晉武帝對他青睞有加,董笙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可如今,那些風光和威望早已蕩然無存,甚至已經沒有記得他,董笙已經完全被天下人遺忘。
輝煌已不複存在,美好也已成為過去,歡聲笑語更是不知去了何處,董笙就這樣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這裏,天地間隻此一人。孤獨,落寞,接踵而至,陽春四月,和風煦暖,也未驅趕他內心的寒冷分毫。
正如師父所說,所謂的名望皆是虛幻!
想通了也就不再難過,想通了也就不再執著。
董笙長舒一口氣,最後一次撫摸了留給他太多執念,太多悲歡的地方。皇長子已逝,而今隻有董笙存於世間。
就在這時,董笙剛要離開之際,忽聽一陣輕盈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閃身躲在了一處廢墟之後,斂神屏氣,靜視前方。
不多時,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身穿羅裙,容顏嬌媚可愛,看樣子不似尋常家的女子,卻不知為何會一個人跑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