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你次次是第一名,真是了不起啊。”

那人聽了,先對錦衣公子施以大禮,而後才說:“小侯爺過獎了,璿琮隻是僥幸而已。”語調平和,不卑不亢。

被稱作小侯爺的公子也不再多言,隻是把林公子拉到他旁邊的位子坐下。眾人也紛紛落座,先生開始授課。

小侯爺?該不會是……

蔣冰持心裏一個咯噔,嚐試移動自己的腳步,竟真的邁開了步子。再確認了無人知道他的存在,便大大方方走向了屋子的前方。

他先是看到那位小侯爺的側麵,頭發高高束起,膚色白皙,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老師。不等蔣冰持在腦中對比這張側臉和傅君遙的相似度,雙腳已先行一步,立在了小侯爺的正麵。

蔣冰持呼吸一滯。這個人,這張臉,分明就是小上幾歲的傅君遙!

蔣冰持環視四周,雖然他對炎史不熟,但依照屋內器物形貌及各人衣飾,大抵可以判斷此情此景確以炎朝為背景。

自己是夢見了傅君遙的過去嗎?是他的過去嗎?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純屬他腦中的臆想?

蔣冰持轉而凝視起那位林小公子。看起來與傅君遙差不多年紀,大約十四五歲。膚色雖不及傅君遙那般粉白,卻也平滑滋潤,較之平常人勝出許多。高鼻薄唇,目光深邃,其間內容遠比他的年齡來得成熟。

蔣冰持不知是否是自己錯覺,林璿琮的目光仿佛掃過自己所站的位置,似有似無,無從斷定。但方才那一瞬間,竟有一種被人看穿的體會,被曝光地無處可藏。

璿琮,若是自己所想的那兩個字,還真是人如其名。以玉做比,他渾厚端莊,傅君遙則如白玉環通透瑩潤。真真迥然的二人。

場景突然再變。

院內古槐下,傅君遙席地而坐,並非要拉著林璿琮也一起坐下。

“小侯爺,這於禮不合。”

“大家以後都是同窗,不用拘泥於那些禮數。”傅君遙滿意地看著林璿琮挨著他坐下,再接再厲道:“璿琮別再一口一個小侯爺啦,我表字仲遠,叫我仲遠就好。”

“微臣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呀?”傅君遙不屑道,“璿琮比我還長一歲呢。這樣好了,我也不稱你兄長,而以表字相稱,這樣就扯平了吧?”

蔣冰持眼白一翻,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傅君遙的脾性還真是千百年不變。

而宰相公子卻含蓄內斂,隻是略一頷首,說:“也好。”

傅君遙遂喜道:“璿琮表字什麼?”

“湛之。”

湛之……蔣冰持不禁跟著傅君遙誦讀一遍這個名字。字音從舌尖滾動而出時,竟有一種暌違良久的熟悉感從腦海深處翻騰而出。

蔣冰持在酒店清冷的房間醒來,雖然一旁床鋪上沉睡著一位同行,但無盡莫名的憂傷、悲涼與孤獨卻突然席卷而來,無情地將他淹沒。

而此時此刻千裏之外的T市,傅君遙也剛從夢境中脫身出來。

慘淡的月光剪影裏,傅君遙單薄的身體擁著被褥,正哭得肝腸寸斷。

第23章

蔣冰持本以為一覺醒來,夢中之事便會自然而然地遺忘。但現實卻是他略一回想,昨夜夢境又栩栩如生地浮現在腦中。其畫麵之生動,令蔣冰持簡直要產生幻覺,仿佛果真是自身親曆過一樣。而最出乎意料的是,那些連帶而來的傷感,那樣虛無縹緲的感覺,竟也銘心般印刻下來,叫人拋甩不開。

不過,這些體驗並沒有對蔣冰持的工作造成負擔。這一天,蔣老師表現優良。先是在會上宣讀的論文簡短明晰,論證有力,得到了在場許多重量級的學者的肯定與響應。其次在下午的分小組討論會場,遇到了抄襲者的大拿導師,老先生拍著蔣冰持的肩膀,表示願意提攜後輩助他出書。最後是在晚餐的宴席上,幾個知名學術刊物的編輯看在蔣冰持大拿導師的麵上,都願意在將來的期刊上給他留出一個版麵來。蔣冰持謙虛恭謹地一一應酬過去,酒必然就喝了不少。好在他酒量尚可,回房間時也隻是微醺而已。

蔣冰持喝過酒後一向好眠。當他倒在床上時,還迷迷瞪瞪想著,今天大概不會再做那樣奇怪的夢了吧……

可惜,事與願違。

夢中的蔣冰持又來到了炎朝的國子監裏。今天他落座在授課先生的書案旁,正對著傅君遙和林璿琮之間的空隙。

蔣冰持試著活動手腳,身體卻完全不聽自己使喚,他隻能被動接受這個位置所帶來的觀感。而眼前的視野裏,幾乎隻盛下了傅君遙和林璿琮。蔣冰持別無選擇,也就一心一意地觀察起了對麵的兩人。這一看,還真看出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