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杲子衍抱著斐淨月匆匆離開的身影,輕輕的歎了口氣,司徒回過頭來,看著一直坐在地上沒有動彈的杲軒影。
已經變得滿頭鶴發的男子臉上還帶著夢遊般的神情,注意到司徒的視線,他聳了聳肩,“哎呀,我老了。”
耗掉太多的靈力的同時,也透支了他的生命力。
原本在他身上幾乎靜止的歲月一下子爬滿了他那張原本俊朗年輕的臉,留下了道道深而清晰的溝壑,他摸了摸自己皺得跟老樹皮一樣的臉,自嘲的苦笑,“應該會繼續快速的衰老的下去吧,我倒是想轟轟烈烈的死去,沒想到卻變得這麼狼狽。”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他走近司徒,笑,“你是故意的吧……”
騙他,誤導他,激怒他。
讓他以為他要傷害那個孩子。
“你這麼想死在我手裏麼?”
還是,單純的想死,隻要有人可以殺了他就行?
“我隻是為我的自私道歉,”司徒低垂下眼,看著自己的雙手,安靜地笑了起來,“也許有一天,我這雙手會插(hx)進我拚命想要保護的人胸口裏,因為不想讓那樣的悲劇發生,所以我在想,如果杲先生可以殺了我,就算你會因此而粉碎了靈魂,我也要試試。”
杲軒影愣住,他看著司徒,像不認識似的,認認真真的看著,良久,一字一頓的問道,“為了……你想要保護的人?”
“你沒有聽錯。”
杲軒影身子顫了顫,他好像被一桶涼水兜頭澆下,原本熱漲的腦袋一瞬間清醒了,甚至是涼過了頭,他用一隻手遮住臉,逃避似的遮住,喉嚨裏滾出酸澀的笑意,“司徒,你,你不要告訴我,你一直在利用我……”
從他回到這個城市開始,或者說從斐淨月知道司徒是死靈販賣師開始。
他是故意的,所有的都是故意的。
讓斐淨月知道他的身份,是為了利用杲子衍對他的感情,從而引出一直躲在他們後麵的他,隻為了讓他履行屬於自己的責任。
他希望他能夠殺了他,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他,為了他想保護的那個人。
好……殘酷。
心髒一寸一寸開始痛起來,說不出原因,伴隨著震驚而來的,竟然是仿佛要爆炸般的痛楚。
“抱歉,杲先生。”
清晰的語言,一字一字蹦進耳朵,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耳朵,為什麼要聽見,如果聽不見多好?
“為什麼……”他反反複複,似乎也隻能問出這三個字。
“從千年前開始,司徒對於杲家人的恨,從不曾止歇。”
平淡的語氣,並沒有帶上仇恨的語氣,卻像炸雷一樣在杲軒影胸口裏炸開。
所以……所以……
他點點頭,似乎明白了,卻又好像不明白,他隻是放下了手,眼神執著的看著司徒,想要看透他,卻隔著一層永遠無法剝離的霧,“你要保護的人,是斐……斐淨月嗎?”
司徒眨眨眼,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他?”
如果恨他是因為他是杲家人?
那麼對於斐淨月,為什麼也是那麼殘忍,可以為他做那麼多,為什麼不肯承認他們是朋友?
司徒笑容不改,手輕輕解開身上襯衫的扣子,在黑色襯衫敞開的瞬間,他看見了杲軒影臉上的震驚和恐懼。
閉上眼,紅唇開闔,聲音飄蕩在幽靜的夜色裏,破碎而寂滅。
“如你所見,他可以當我是朋友,可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