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那個人冰冷的眼神,身上的痛,他感受不到,他隻知道,他要離開,馬上離開...
這一覺,酷拉比卡睡得特別長,夢裏,許多回憶走馬觀花在眼前放映,直到定格在車禍時,那雙冷漠的黑眸。
意識在刹那彙攏,人,便醒了。茫然注視了天花板好久,才反映過來這是病房。嚐試移動身體發現床邊趴著一個人,花白的發色在黑夜中尤為明顯,正是遠在澳洲的父親。
很快,父親也感應到他的醒轉。
“你醒了!”父親臉上掩不住狂喜,小心詢問: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緩緩搖頭,酷拉比卡突感一陣心酸。
“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過來。”
轉移,房中隻留下酷拉比卡。
他維持著剛才姿勢不變,慢慢習慣起此時的狀態,左腳被懸掛半空,手腕多處針孔,此刻亦連接著輸液瓶。
剛醒轉過來的精神仍舊很差,腦中渾渾噩噩一片,唯獨那雙眼不斷在腦海回放,清晰深刻,冰冷無情,每回想一次,都讓人冷上三分。
兩個月,從醒轉到現在,恢複階段很漫長,但他已能借助工具下床走路。盡管身邊的人都絕口不提,但酷拉比卡知道,自己的左腳再也恢複不到正常狀態,以後,無論願意與否,他都必須接受‘瘸’的事實。
小傑與旋律經常來探望,陪他說話。甚至許多談不上交情的人也陸續前來探望,這其中包括了俠客,包括了瑪奇。
唯獨沒有那個人。
酷拉比卡並不介意,平靜得與俠客他們聊天,如同老朋友,隻字不提庫洛洛,平靜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
“那為什麼還要離開?”
“瑪奇,真正的殘忍,不是迫於現實無奈,不得已而選擇的分開,而是明知那是傷害,卻仍舊繼續的行為。庫洛洛,就是那麼一個殘忍的人。”
“他...”
“任何借口都不能掩蓋殘忍的本質。”
瑪奇沒有再說話,事實上,也沒有繼續回答的必要。少年的沉著是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
自己低估了他,不,應該說是他們都低估了他。也許很多真相在他心中早已成型,隻是被刻意隱藏。
“保重。”她已得到了答案。
“有機會來墨爾本。”
“恩。”
“還有,幫我把這個還給他。”
接過鑰匙,瑪奇了然。
揮手道別,她目送酷拉比卡漸行漸遠的身影。挺直的背脊透出堅韌,明明與自己無關,卻橫生出莫名的傷感。
庫洛洛,你敢說真的一點也沒被他吸引嗎?哪怕一點...
門,輕易被推開。陽光明媚的下午,屋裏卻黑漆漆一片。走進裏麵,才發現,所有窗簾被悉數拉起,徹底與外界阻隔。
此時,隻有一道細長的光亮透過開啟的門縫照進來。
他坐在客廳正中,手執酒杯,仰靠沙發。旁邊茶幾上,兩個酒瓶尤為醒目,其中一個已然空了。
在門廊連接客廳的地方止步,瑪奇選了個舒服的站姿。
“他出院了。”
“我知道。”
“他辦了轉學手續,後天就回墨爾本。”
“我知道。”
“他左腳斷了,即便康複,以後也無法正常行走。”
“我知道。”
“你不打算去看他?”
“不了。”
“也不打算告訴他,昏迷的時候,是你一直陪在旁邊,不眠不休?”
“瑪奇。”庫洛洛懶懶打斷,“你想說什麼?”
“這不像你,庫洛洛。”瑪奇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男人沒有回答,悠悠晃動起高腳杯,任液體一圈圈打上漩渦。
“這是,他拜托我交給你的。”
啪嗒一聲,鑰匙被拋在桌上。
男人的視線在那刻聚焦,卻依舊沉默。
隨即他抬頭,光的碎影錯落出那張分明的側臉,沿著眼光所及,牆上赫然一副巨大的壁畫。
很普通的構思,不算嫻熟的手法,昏黃的背景凸顯出畫麵中央慈祥的婦女,以及圍繞在她身邊一圈可愛的孩子。寥寥數筆,勾勒出他們身後一處田園景致。唯有遠處半起的太陽,鮮明得叫人無法忽略,直直照耀在母親與孩子們洋溢著幸福的臉上。
沒錯,幸福。
全然不同生動的表情,卻有個共通的主旨,那就是幸福。
庫洛洛,
你有沒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