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2)

日子難過,所以起初去籌款時隻是走走過場做做樣子,幾天下來才勉強籌到幾千兩銀子,嚴懷震怒之下扣了幾名負責官員的半年俸祿,然後自己親自出馬籌措善款。

一幹銅臭滿身腦滿腸肥的富商見雅如仙人的知府大人親自登門無不受寵若驚,二話不說紛紛慷慨解囊。嚴懷也不管這些人存的什麼心思,無論錢物全都一一笑納,不出三天就籌到了將近一百萬兩巨款。

自嚴懷到華陽府上任以來,本地富商一直想方設法想要與之親近,卻被他無一例外全部拒之門外。這些人失了麵子心中自然惱恨,可一旦對上嚴懷那張清冷絕麗不容褻瀆的容顏,哪怕心裏有再大火氣也沒有人能發作得出來了。這次嚴懷放下`身段主動來訪,他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巴結的大好機會,所以掏起銀票捐起糧食來就格外爽快。

有了錢糧好辦事,再加上賑災得力,這場雪災中百姓的死傷人數比預計少了許多,災後撫恤重建工作也進行的比較順利,嚴懷的官聲由此在華陽府再上一個台階,被老百姓們直呼青天,甚至有不少人在家中為他立起了長生牌位虔誠供奉。

轉眼到了二月。

這晚,嚴懷穿過自家後院正要回房就寢,斜那裏突然閃出一個人來抱住了他。他先是一驚,繼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低道:“是我。”

刹那心喜後,嚴懷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毫不遲疑地揚手打了他一個耳光,趁那人愣怔之際快步入了房間,然後“呯”的一聲將門關上。

此時此刻難為情

緊跟而上的淩瀚差點和門板來了個親密接觸,悻悻地摸了下有些火辣辣的臉頰,他開始曲指敲門,一下,一下,又一下。

嚴懷關上門後才發覺心跳快得不正常,他究竟為什麼要打淩瀚一個耳光?實在令人費解,也不符合他一貫的為人處世之道。

不過,打都打了,接下來如何是好?挨打的那個人會不會惱羞成怒破門而入?嚴懷心中惴惴。

他明白,若是淩瀚真的想進來,這扇木門對他而言無異於紙糊的一般。

可是,此時此刻,他實在不想見到這個人。

淩瀚當他是什麼,高興了就來哄哄,說些顛三倒四讓人無所適從的話,不高興了撒手就去一個月沒有半點消息?

嚴懷起初對敲門聲置之不理,後來聽那敲門聲完全沒有終止的意思,怕驚動了後院已經睡下的仆人,隻得來到門邊輕聲道:“時辰不早了,下官正要入睡,王爺請回吧。”

淩瀚不答反問:“你在生我的氣,怪我這段時間一直沒來找你,是不是?”

嚴懷聞言一震,下意識予以否定:“王爺多慮了,好端端的下官怎麼會生王爺的氣。剛才下官以為是賊人來犯,一時緊張所以誤打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他本以為淩瀚會對這個有些牽強的理由加以戲謔調侃,不料卻聽他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聲音緩緩道:“抱歉,我離開原城的時候走的太急,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我方才剛到原城,還沒回府就來見你了。”

嚴懷一聲不吭,心中卻是怦然一動,淩瀚居然在向他道歉,而且他竟然如此在意他……

難怪他前陣子忙於賑災期間,數次有意無意從王府門前路過時,都是大門緊閉沒看到一個人,原來不是淩瀚故意躲著不見,是因為他這段時間並不在原城。

心情莫名就好轉起來,嚴懷接著就對淩瀚為何突然離開原城還一去這麼久生出好奇之心,隻是這話有些不便問出口,同時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放人進來。

兩人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地僵持著,這情形怎麼看都有些怪異。現在若有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吃驚的下巴都掉下來,堂堂王爺親自登門拜訪卻被拒之門外,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好在,不等他開口詢問,淩瀚自己就接著做了解釋,“因為我不能入京,我和皇祖母將近三年沒見過麵了。那天早上我從你那裏離開回府後突然接到京裏傳來的消息,說皇祖母病重不起,昏迷之際時常念到我的名字,我怕從此後再也見不到她老人家,所以當天即刻動身以最快速度秘密潛入京城去探望她。”

原來如此。嚴懷忍不住問道:“那太皇太後現在情況如何?”

淩瀚低道:“見到我以後皇祖母的病情好轉了一些,等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

“如此就好。”嚴懷鬆了一口氣。對於那位深明大義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也是由衷欽佩的。

過了片刻,淩瀚再次開了口,語氣滄桑而悲涼:“我離京的前一天正是父皇母後的忌日,身為人子,我卻無法前往皇陵祭奠,隻能隔得遠遠地遙望憑吊聊寄哀思……”

手已經按在門上正要拉開插銷的嚴懷聽到這裏僵住了,心中百味雜陳難以言表。

淩瀚這樣傷感落寞的一麵是他從未接觸到的,令他心中不自覺軟化下來,想要出言安慰,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他能理解淩瀚雙親俱亡的悲痛,可淩瀚是否能反過來理解他?

淩瀚可以毫無顧慮表達自己對上天不公的憤慨,對奪了他父皇江山之人的仇恨,對自己境遇一落千丈的不平和怨懟,可是,他的憤慨,他的仇恨,他的不平和怨懟又能向何人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