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出來後,寶玉去了一趟店裏。柳長袀將蘇州開分店的進展告知後,帶他去到林瑾容店裏,笑道,“你瞧這是誰。”

寶玉扭頭看向側門,見晴雯笑盈盈的從裏麵走了出來,心中一陣喜悅,上前道,“好晴雯,你果在這裏,我也就放心了。”

晴雯先問了寶玉近來的好,又說起當日在大觀園被攆一事,心中仍有不平,道,“太太常在外頭難得進園子一次,她就知道我狐媚了主子?我平白擔了這罵名,也不知平日裏究竟是如何狐媚了你。那些在背後調唆著說三道四的人,我心裏有數。隻是既然現今出來,也不跟她計較罷了。”雖是這麼說,但仍覺氣憤不過。

寶玉安慰了她幾句,問道,“你說有人在背後調唆,可知是誰?”

晴雯啐道,“還能有誰。誰從太太那裏領的月例,總不能每月白拿了銀子不幹活。如今你大了,又即將迎娶寶姑娘進門,她這個姨娘心裏怎能不急?還不趕緊變著法子把我攆出去才舒服。”

寶玉一聽就知她說的是誰,當下更覺驚奇起來,問她,“這可怪了。她既是姨娘,為何要攆你出去?這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晴雯伸手戳了寶玉額角一記,歎道,“你呀!你隻管雙耳不聞窗外事,園子裏翻了天都不知道。你想想,無論哪個主子,房裏不是一位夫人兩位姨太太?將來多去的不說,如今寶姑娘一個她一個,是定下的。還差一位姨太太,必是要從我、麝月秋紋中間選的。平日裏你又和我最好,她豈能不擔心。現在不過是個丫頭,就不把她放在眼裏,將來要是做了副的,她還能有容身之處?”

寶玉從未想過這般長遠。如今聽晴雯說完,才真感覺個人心思遠不是他能夠看穿看透的。

林瑾容笑著打趣,“平日裏總是聽你讚她如何好,而今親身相處才知,果真非一般的丫頭。”

寶玉笑了笑,問將晴雯安頓何處,林瑾容道,“暫住長袀家。等日後見了蔣玉菡,兩人若真能成,也就要去蔣宅了。”直說得晴雯臉上一陣燥熱,滿目含羞地跺了跺腳,甩著帕子進屋去了。

等晴雯走開,林瑾容才問寶玉,“聽聞北靜王今日成婚,可是如此?”

寶玉點頭,告知林柳二人自己和薛家的小姐與十六完婚。林柳二人當下更覺驚奇起來。

“這麼說,那皇上是要棒打鴛鴦,叫你們勞燕分飛了?”柳長袀問。

寶玉笑道,“這倒是個好借頭。將來若是要離了這裏,也總不至於拖累兩府名譽。”

林瑾容道,“日前去王府謁見了王爺,提及此事,聽他言語間似有安排。如今想來,他定是做了什麼,才敢這般行事的。”

寶玉不禁想起北靜王那句“我早已做了安排,等我從洛南回來,便可帶你離了這兒”,遂也心下讚同著林瑾容的話。

過了幾日,林瑾容約蔣玉菡在天香樓一聚,並將晴雯已從榮國府出來的消息告知。蔣玉菡既驚又喜,想要即刻就去見晴雯,林瑾容攔了他道,“如今在柳長袀的府上。你這麼直白白的跑了去,豈不是要嚇著人家。”

蔣玉菡隻得按耐住心下焦急,等林瑾容挑了個日子將晴雯請去店裏,再安排了兩人見麵。此為後話。

這一頭,寶玉的婚事也已開始籌備。又值元妃身子越發不好,病情一日重過一日,賈母等人時常入宮探視,雖提及寶玉的親事,卻誰也不敢表露得太過喜悅。

而怡紅院內,自晴雯走後,寶玉少了說話的人,興致也大不如從前。襲人依舊服侍得盡心盡力,寶玉對她卻已有隔閡,難免心中不快,隻是麵上也不曾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