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似眼底冷意更深了,幹脆閉上了眸子,輕聲道:“這算得了什麼?”
她一生的不幸,就是從這場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開始的。
想當初,年少無知,她是多麼得意能與安國公府的公子定親,誰知那位三公子季崇易早就有了心上人。
季崇易的心上人是一位民家女。
她嫁過去後才陸陸續續知道,那位民女機緣巧合救了出門遊玩遇險的季崇易,季崇易在女子家養傷數日才被國公府找到,二人已生出情愫來,此後一直偷偷來往。
而在她還對這段婚姻充滿憧憬與得意時,季崇易為了能與心上人相守已經向家中長輩反抗過多回了。
婚事已經近在眼前,安國公府自然不許季崇易胡鬧,更何況他想娶的是連薑家都不如的平民女子,季崇易的反抗與不滿自然沒有流傳出隻言片語。
薑似想到季崇易的酒後吐真言,便覺得那時候的自己蠢得可以,惱怒過後竟忍不住替他找出理由,認為他不流於俗,不是那些隻在乎女子容貌的庸俗男子,說那句話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去他的就事論事,就在今晚,景明十八年四月十五的夜裏,這位不流於俗的名門貴公子竟與心上人一起跑到莫憂湖畔,跳湖殉情。
後來季崇易被救起,他的心上人卻香消玉殞。
為了遮掩這件事,他們原本定在初冬的親事生生提前了數月,而她滿心歡喜嫁過去後直到季崇易意外身亡,將近一年的時間這個心裏住著白月光的男人都沒碰過她。
再然後,便是更多的變故,直到她慘死後再睜開眼,回到了十五歲這一年。
可以說,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從嫁給季崇易開始的,而今能重新來過,她當務之急便是解決這樁婚事,從此與不流於俗的季三公子,與高不可攀的安國公府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頃刻間薑似已經穿好了外出衣裳,對阿蠻一頷首:“阿蠻,走吧。”
阿蠻把放在椅子上的包袱拎起來。
阿巧猶豫了一下,攔住薑似踟躕道:“姑娘,這麼晚了,您真的要出去啊?二門處已經落了鎖——”
“無妨,這些都準備好了。阿巧,你好生守著院子就是。”薑似神色堅決。
如果可能,她當然不想夜裏跑出去冒險,然而現今府上除了兩個貼身丫鬟,她卻找不到可靠的人相助。
阿巧見此隻得重重點頭,道一聲“姑娘放心”,讓開了去路。
薑似帶著阿蠻悄悄出了她的住處海棠居,借著繁花茂樹的掩映穿過花園與重重門洞,來到二門處。
“姑娘——”阿蠻看著緊閉的門,低低喚了一聲。
第2章 耳聽為虛
夜色深沉,雕花刻草的綠屏門在皎潔月光的籠罩下,顯得安寧靜謐。
薑似衝阿蠻略一頷首,輕聲道:“去吧。”
阿蠻得了吩咐,從腰間荷包中摸出一把鑰匙,輕手輕腳走上前去開鎖。
隨著鑰匙輕輕轉動,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嚓聲,隨之而開。
阿蠻握著鑰匙的手心已經濕漉漉的,鬆了口氣的同時隻覺心跳如雷。
薑似見此,露出淺淡的笑意來。
前不久她吩咐阿蠻與管二門鑰匙的婆子吃酒,待那婆子喝多了,趁機翻找出鑰匙在準備好的幾塊香胰子上拓了個印,拿到外麵打了幾把新鑰匙來。
隻不過這樣製出來的鑰匙能否打開門鎖全靠運氣,好在五把鑰匙中總算有一把是可以打開的。
阿蠻一點一點把門推開,眼睛亮亮的:“姑娘——”
這時忽然聽到吱呀一聲響,在這隻聞鳥語蟲鳴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