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意境很好。”謝璿仰頭,目光穿透了畫卷,“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殿下不覺得這幅畫與之有異曲同工之處?”
晉王倒是沒覺出“彈琴複長嘯”來,不過聽眼前這個養在國公府裏的小姑娘念出這首詩,難免覺得詫異,“謝姑娘也喜歡維摩詰的詩?”
——世家裏嬌養出來的姑娘,每日裏錦衣玉食、賞花撲蝶,起居出行皆是金銀珠翠、綾羅錦緞,看慣了簪瓔繁華,難道不該喜歡熱鬧綺麗的詞句?尤其是這樣十歲年紀的小姑娘,正經的詩都沒念過太多呢,還真沒想到她會喜歡維摩詰。
謝璿倒沒想過這麼多,隻是點頭道:“維摩詰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清新淡遠、美不勝收。”說完了見晉王並沒有反應,忍不住側頭一瞧,就見他正看著她,目光依舊溫和,卻頗有激賞的意思。
微微愣了一下,謝璿忽然明白過來,不由生出悔意。
晉王向來愛研習佛理,他這樣溫柔和氣的性子,恐怕也是喜歡這類詩詞的。那樣帶著點溫度的目光瞧過來,深思其意,倒叫謝璿覺得有點尷尬,便笑了笑,一瞧韓采衣並不在身邊,連忙往旁邊去瞧印章。
後麵韓玠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等謝璿撇開了晉王和五公主,便疾步走到她的身後。
謝璿十來歲的身體還未長開,比起韓玠修長的身姿,無異於雞立鶴旁。
她倒是沒察覺身後有人,專心的瞧著一方印章,直到韓玠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才回過神來,仰頭見了是韓玠,笑意便有所收斂,“玉玠哥哥?”
“采衣呢?”韓玠低頭,瞧著身高還不到自己腰間的小姑娘。
謝璿仰頭時覺得脖子酸,索性別開目光,不再看他,“走散了,我去找找。”說著便想扭身離開,誰知道韓玠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就往僻靜處走。
韓玠本就年長力強,拉著謝璿的時候如同捉了隻兔子般容易。
謝璿心生惱怒,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卻不想跟他較勁惹人注意,被他拉到沒人處時才用力的甩著胳膊,想要掙脫。誰知道韓玠將她的手腕握得死緊,怎麼都掙脫不開,謝璿怒從心中起,撲上去拉過他的手,便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下成功的叫韓玠鬆開了手,謝璿趁機退開他兩步,怒道:“你做什麼!”
韓玠蹲身在她跟前,兩隻手臂伸出,將她困在中間,正色道:“璿璿,晉王是皇家的人,不管心性品行如何,都逃不開許多是非。咱們不該跟他走得太近,那樣對你不是好事。”
“哈。”謝璿笑了一聲,忍不住的賭氣,抬眉看著韓玠,仿佛覺得好笑,“我喜歡跟誰玩是我的事,玉玠哥哥怎麼管這麼多?晉王、五公主都是和氣的人,我這幾年沒少進宮跟五公主玩耍,怎麼就得避著他們了?再說,恒國公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該敬著皇子公主,為何卻要避開?”
“我是為你好。若因為晉王而被有心人盯上,防不勝防。。”
“那就多謝玉玠哥哥了,怎麼做,我自有分寸!”謝璿說完就想離開,誰知道韓玠卻攔著她不放,眼睛裏暗潮湧動,仿佛有些生氣,亦有些無奈,歎氣道:“你在跟我賭氣?”
——退了親事不想嫁給他,難道跟了晉王就能高興了?她是他的妻子,前世是,這輩子也必須是,她別想逃開!
更何況朝堂之上紛繁複雜,越王那條毒蛇暗暗盤桓,晉王遲早都得是他的墊腳石。謝璿畢竟是閨中之人,若是因為晉王而被越王盯上,豈不是自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