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說了,你非去那種窮鄉僻壤幹什麼。”
向往和手機裏麵的人嘻嘻哈哈,忽然感覺到有一串目光在看自己,向往收了手機,警惕地回頭,卻看見一位背著竹背簍的女孩正在看著他。
向往鬆了口氣,認出這是班上的朱娟,家裏沒了媽,和爸爸一起生活;他衝朱娟招招手,示意她過來;朱娟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走過來,遞給向往一根棒棒糖。
朱娟抬手的刹那,向往分明看到了她手腕一道紅痕——像是被什麼綁過,摩攃出來的痕跡。
“朱娟,怎麼回事?”向往接過棒棒糖,蹙眉問她。
“老師,你記得我名字呀?”朱娟沒回答向往的問題,隻是這麼說——她的聲音脆脆的,普通話很好,沒有山間鄉音,清亮動人;她看著向往,眼睛裏麵閃動著光芒。
向往哭笑不得——攏共就十三個孩子,他就算再討厭這個地方,也不至於學生名字都記不全。
朱娟看著向往把棒棒糖揣懷裏,這才心滿意足地背著竹背簍走了;後麵幾天山中下雨,住起來舒服一些,向往心情也隨著歸期臨近,更明亮一些。
倒數第三天,班上好幾個同學沒有來,向往早上時逐一點名,其中幾個都有人回答家中有事,唯有喊到朱娟的時候,整個教室中鴉雀無聲。
向往甚至看到了幾個男生在交換眼神。
“怎麼了?”向往問。
“老……老師。”一位叫張莉的女孩從桌邊站起來,支支吾吾道,“沒什麼,她家裏有事……”
向往蹙了蹙眉,有些懷疑,卻還是讓女孩坐下,暫時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
第二日,朱娟仍然沒來;第三日,天雖然下著大雨,但同學為了給向往送行,都整齊到了教室,唯一空著的座位,是朱娟的。
送別儀式簡單又熱鬧,向往中途想抓住張莉問問情況,張莉卻刻意躲閃開;傍晚,向往回到房間收拾行李,剛剛收了兩件衣服,一隻棒棒糖就地滾了出來。
朱娟給的那個。
向往撿起棒棒糖,遲疑了一下,把它塞進上衣口袋,然後出門,往朱娟家的方向走去。
朱娟家住在一處懸崖之上,幾乎垂直的山道需要用繩子攀爬上去,向往從來沒有爬過這種東西,折騰了半天才上去,天已經全黑了。
向往翻上懸崖,路過張莉家的房子,剛往朱娟家走,就聽到一陣非常詭異的哭聲。
向往的表情先是遲疑,然後是恍然,隻是一瞬間恍然,變成了驚恐,然後迅速地轉變為憤怒。
向往快步跑向房門,一腳踹開房間,朱娟的哭喊聲音陡然放大,向往和那個男人一陣纏鬥,最終拉著朱娟,跑出了他們家的小屋子。
男人的叫囂聲音在夜空中回蕩,似乎能夠響徹整個山村:“這他媽是老子的家務事,老子想啷個她輪得到你個小雜種來管?”
向往想起剛才,他拿起木棒準備往男人頭上砸,被朱娟拖住了木棒,朱娟搖頭哭嚎,說:“你不要打他,求求你,我隻有一個爸爸了。”
爸爸,這種畜生居然能夠被稱之為爸爸。
向往帶著朱娟去張莉家門口,朱娟說什麼都不敢進去,向往看到張莉悄悄打開了一個門縫,算是做個見證。
師生二人席地而坐。
“我們去報警,讓警察把他抓起來。”向往忍著眼睛裏麵的淚水,看著朱娟。
朱娟臉上一片茫然,她搖搖頭,又笑一下:“那你抓起來,我不是爸爸也沒有了?”
朱娟笑得勉強,卻仍然帶著純真,安慰向往:“其實沒關係,這件事情雖然我不喜歡,但是忍忍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