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段(1 / 3)

我不要這麼死,就算死,也要說上一句話……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怪力氣,我奮然一舉,用劍柄將秦瀲的劍尖抵了上去,仰頭後翻,一躍而出,險險躲過那開膛破肚之災。

“還沒完!”秦瀲追了上來,我背靠樹幹,他來得太快,我竟然避無可避。

閉眼吧,所有愛恨情仇,到此為止。

萬籟俱靜,刀鋒入肉聲侵入耳中,一點都不痛。

“啓瀾!”秦瀲一聲急吼,如夜空乍現驚雷。我睜開眼,一襲月白的袍子擋在我身前,一柄冰冷的長劍自單薄的身軀中穿了過來,堪堪抵在本王胸口處。

那個文弱的溫柔的冷清的人忽然用了力,一把擰住了劍,硬生生抽了出去丟在地上。

秦瀲呆住了,我亦然。

啓瀾的束發冠晃了晃,落了。一頭黑發散在半空中,夜風將其卷起刷過了我的眼瞼,我下意識伸出手,接空了。

他就這樣在我麵前倒下去了,在墜地的瞬間,我腿一軟,重重跪下去,像一隻破篩子,每一個骨縫都透著風,灌了氣,折了碎了灰在半空裏。

“殿下……”他伸出一隻血手,拗劍拗得太用力,手上削下肉來,露了白骨,“讓我摸摸你。”

我俯在他身前,那隻手在我臉上來回撫摸,每動一下,被割裂的肉就擦一下,像是凹凸不平的砂輪,最終停在了我的眼角。

好澀,看什麼都是一片血紅。

“能抱著我麼?像六年前……”我扯了一下他,手上沒有力氣,發瘋一樣地扯他,一雙手鮮血淋漓,可他還是紋絲不動,最終還是將他靠在了我的腿上。

“總算……咳……可以坦坦蕩蕩地靠著你了……”他咳得厲害,牽著著身子不停起伏。

我全身哆嗦著,遠慮近憂,機關算盡,難道為的就是看到他倒在我懷中的這一幕?

解帶,脫衣,哆哆嗦嗦壓住他胸`前的傷口,撫著他的臉,說著連自己都騙不過的話,“別怕,沒事,我……我讓人去找春總管,多重的傷都治……治的好,你,別說話!”

“夠了!”他笑笑,我第一次見他眼神中滿滿是愛,似乎要流出來,“殿下,我就盼著這麼一天呢……幸好,能為你死……我是不忠不孝的人……最後,你能……吻我一下麼,就像吻蕭……”

我低下頭,一滴淚掉在他臉上,“啓瀾,我是真的愛你……你挺住,以後我們日日夜夜在一起。”

“得你一言,此生足矣,奉天殿上那一日至今……君子偕老是看不到了,你答應我,隻能老死,不可自絕……”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他的唇依舊冰涼,這一吻用盡了我一生的力氣和情感,不知時長,不聞人聲,直到他的手自我掌心滑落,我知道他真的去了。

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一廂情願的交易。

多年前,他就是我心頭碗大的傷,下半生,我隻有疤,沒有心。

飄渺綺夢,竟落得存歿相隔。

我實在不敢置信,渾渾噩噩抱了啓瀾起來,麵前站著一個男人,似曾相識。

“你是誰?”我問。

男人沒有說話,走上來,自啓瀾懷中摸索片刻。

“你要做什麼?”——他掏出一張紙來,全是重墨,隻留啓瀾二字。

“這是他,那日在奉天殿上做的詞——”男子說,轟隆隆的,聽不真切,也不知他在說什麼,反正腦間一片空白。

“他原本不想這麼死……”

“什麼?誰死了?”

男子依舊滔滔不絕,看上去雖然平靜異常,但沒有眼神,整張臉都似浸了墨,黑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