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女傅授完課走後,一眾郡主、小姐們便由丫鬟攙著扶著各自回府,嚴婼卻磨蹭到最後不願走,小蘋看得出,嚴婼在故意等她幫自己收拾東西。既如此,小蘋便開口道:
“大小姐,您勞累了一天,也該好生回去歇著,這些筆墨書籍奴婢來幫您收拾。”
嚴婼一聽,居然笑著轉過頭,故作友好地跟小蘋說:
“哎呀,你說的太對了,我真是累死了!那你幫我收拾吧,我先坐馬車回去了,等你收拾好,就自己跑著回府吧!”
說完,嚴婼把整理好的一堆筆墨書籍一把推亂,然後壞笑著離開了,出門時,還故意撞了一下鄒冰玉的肩膀。
小蘋無言,隻得默默重新整理起那些書卷。
這時,不遠處的鄒冰玉走了過來,伸手幫她一起整理。小蘋連忙客氣道:
“豈敢勞煩鄒女傅,還是讓奴婢自己來吧!”
鄒冰玉並沒有回答,隻是繼續整理著那些被嚴婼弄亂的書卷。小蘋靜靜打量起她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鄒冰玉。此人眉如遠黛,目似秋水,香腮勝雪,唇若塗朱,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仔細端詳起來,竟是個難得的美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氣質太過清冷,就像傲立於風雪中的一株紅梅,明明很美,卻讓人情不自禁地敬而遠之。
小蘋這樣看著她,忽然就想起了在相府中嚴默跟她說的話:
“鄒家是諜報世家,以跟蹤打探之術聞名於長安。外麵的流言常說,一個好的細作,就形同兵器,隻有利刃,沒有溫度,鄒女傅在這種家風的熏陶下,為人也格外冷漠,喜怒不形於色,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聽說她的婚事需由皇上指派,皇上把她指給誰,那就是想讓她去監視誰的。”
嚴默的話似乎還回蕩在耳畔,眼前天仙般的女子已將書匣子全部裝好,小蘋覺得鄒冰玉一定有什麼秘密,她這樣的出身和地位,是怎麼和百花豔牽扯上的,而且之前聽百花豔的口氣,她似乎可以讓鄒冰玉幫她做任何事,這就更奇怪了!
“鄒女傅芳名可是冰玉二字?”
小蘋故意沒話找話地挑起話題。
“正是。”
她的回答很簡單,小蘋心裏卻暗暗生羨,美人連聲音都那麼美。
“那身陷大理國的鄒冰岩是你什麼人?”
“家兄。”
原來鄒冰岩是鄒冰玉的哥哥。
“令兄和女傅一樣好看嗎?”
“記不清了。”
這個回答讓小蘋深感意外,哪有人會不記得自己兄弟長什麼樣,鄒冰岩才離開長安三年而已。
“聽聞令兄是我朝最好的細作,不知因何而被捕?”
“被出賣了。”
小蘋想了想,接著又問:
“那……百花豔跟你是什麼關係,你在幫她做事嗎?”
這次鄒冰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蹙了蹙眉,不悅道: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韓姑娘,百花豔難道沒有教過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嗎?”
小蘋頓時感受到了來自鄒冰玉眸中的寒意,暗道是自己太過於心急,便搪塞道:
“隻是隨口一問,女傅不必回答的,還請女傅放心,嚴公子一定能將令兄平安帶回的。”
“他生死與我無關!”
小蘋一開始以為鄒冰玉說的這個“他”是嚴默,可轉念一想,發現不對,她那語氣,說的明明是鄒冰岩。
小蘋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而鄒冰玉卻已霍然起身,抖了抖玫紅色官服寬大的衣袖,又抬手理了理官髻上垂下的兩條象征品階的紅褐色絲帶,而後立於門前,不再看小蘋。小蘋知道,鄒女傅在趕人了,於是匆匆行了禮,拎著偌大的書匣子跨出了學堂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