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觴夫人道:“顧先生對你多有照拂,每每去長生觀,順路拜訪也是人之常情。來,嚐嚐這個青魚片,水芝親自看著的,刺都剔幹淨了才叫下鍋。”
沒等沈淵動幾筷子,樓下傳來熟悉的樂曲,是許錦書的琴,常用來給盛秋筱作伴的那首,看來是頭牌娘子又在登台獻舞。門口來了個小丫鬟,水芝接進來一碟點心,如此菜便齊了。
“紅桃粿?好些年沒吃過這個,怎麼今天做出來了。”沈淵眼前一亮,米粉點心捏成上圓下尖壽桃樣,用紅曲染了顏色,淡粉嫣然,煞是好看。
水芝放下食盒,向墨觴夫人道:“何嫂子還要做夜宵,不能過來,讓小丫頭向夫人告罪,說從前沒有見過,憑著吩咐試著做的,要是味道不對,還請夫人和小姐見諒。”
沈淵聽著有趣:“如此說來,是夫人想吃這個了?難為何嫂子做什麼,我屋裏還有緋月,從小在咱們家,不如讓她學著做去。”
緋月垂手在簾子後頭聽吩咐,聞言上前來曲膝道:“姑娘瞧得起奴婢了,要論做果子的手藝,還得看緋雲。從前在家,嬤嬤也教過,結果奴婢做熟了的紅桃粿總是癟的,端出來可要貽笑大方了。”
“噯,話不能這麼說。”沈淵眉眼彎彎,“見多了做工精致的果子,總歸沾了千篇一律的嫌疑,要是誰家常做那粗獷便利的,倒是別有一番雅致。”
幾個丫鬟紛紛笑出了聲,墨觴夫人看著女孩們打趣,並不加以製止。水鄉人清明時常吃米粿,或包豬油炒熟的碎花生,或包香菇蝦仁,還有別出心裁,用芋頭作餡的。都知道小閣主嗜甜,何嫂子特地做了鮮花粿,胡桃仁碾碎炒製成琥珀果子,拌進秋天新釀的薄荷玫瑰醬,咬上一口能甜到心坎裏。
果子做得小巧,不足半個巴掌大,沈淵隻吃了一個便不再碰,說何嫂子的手藝好,然而這種甜膩之物,自個兒如今不敢貪食,否則過完了年富態起來,連出門踏青都自慚形穢了。
“小姐肯出門踏青,我就謝天謝地了。”墨觴夫人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我心裏希望你多走動,看看外麵的景色,心情也能舒展,病自然能好得快。可你到底傷了根骨,稍有風吹草動,保不齊就要發病,離開我身邊半刻都不安心。”
沈淵語氣輕鬆:“有夫人疼我,一車又一車的艾葉泡下來,我已覺得比從前好多了,何況還有顧先生的醫術,我沒什麼好怕的。倒是日子漫長,我也沒有姊妹,夫人送我一個盛秋筱,勉強還能當作閨中之友。”
墨觴夫人無奈道:“你這是和我打啞謎了,你這孩子,心也太急。我是想要你好好吃頓飯,既然你一心想聽,我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冷香閣主娓娓道來,那姓周的公子是盛秋筱熟客,卻算不得什麼相好,家住在城南四湖街,隻是普通做生意的商賈,家中並無誰人是官身,兩三代勤勞經營下來,也積攢了頗為豐厚的一份產業。周公子單名一個宏字,下麵有一胞妹寧姑娘,還有個年僅七歲的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