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十五 平蕪盡處是春山(七)(1 / 2)

喬氏心中難受,自己什麼都沒做,撫養異母妹妹不圖回報,總不能被連累得安生日子都過不了。

她還年輕,正是人生最好光景,合該像初開的花兒一樣嬌豔明媚,卻逐漸變得整天愁眉不展,滿腹幽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小紅是喬氏在世上僅剩的親人,本是相依為命,手足情深,可惜難測是人心,她隻記得自己挨打,姐姐沒有撲過去擋著,和話本子裏麵一樣,凡事以妹妹為先。

“早知如此,我情願落一個罵名,也不要把她帶在身邊,累得後半生再沒有歡愉可言。”

深閨怨婦樣的話語從喬氏口中說出,竟半點不違和,隻因她臉色蠟黃,精神全無。淑慧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想幫助朋友,可是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不如人家自由。

悲哀莫過於無能為力,一個可憐人同情另一個可憐人,是這個世道能聽見的最好笑的笑話。淑慧不是第一次打臉,她總是存在許多誤解,對於中原,對於人情冷暖,還有對於男歡女愛。

沒上山前,有過那麼幾次,淑慧回想起童年,大家族中兄弟姐妹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永遠在勾心鬥角,毫無人性味可言。她幻想著中原人不一樣,都說天朝上國最講究禮法,破壞家族的人要遭譴責,她便以為蓮蓮和小紅也如此,是莊園中最最要好的姐妹。

“到底不是一個娘生的,手心手背可不一樣。”

被姐姐說教了幾句,小紅就出言不遜,撂下話就摔門而去,打碎了喬氏給她熬的粥,躲在睡房裏自己先喊委屈,但凡有人問,張口就說喬氏虐待他,看不起她是後娘生的,嫌她丟人,要將親妹妹丟開。

喬氏有口難言,氣得渾身發抖,猶得收拾出笑臉,麵對登門冷嘲熱諷的“姐妹”。薛媽媽看不過眼,下令誰也不許嚼舌,否則就回了莊主,家法處置。

這些事兒隱蔽,說出來顯得後宅不寧,照理傳不過院牆,是主人召淑慧陪伴時親口告訴她的。

“你們和她關係好,要是她找你們說話,多安慰她,讓她放寬心,州來山莊沒有連坐的規矩,我不會因為喬小紅犯錯,就遷怒喬蓮蓮。”

主人對淑慧委以重任,她牢牢記住,可再也沒有機會履行。

喬氏和小紅談了一次心,聽薛媽媽說,不歡而散。管家老方聽聞,重新考慮了小孫子的婚事,深諳不賢惠的媳婦要禍害三代人,提著一盒禮物登門,委婉地提出且不著急,兩個孩子還小,太早定下,怕他們將來心意另有所屬,豈非成了好心辦壞事。

從那之後,淑慧再沒有見過喬氏,直到小仙病愈,小院始終無人作客,核桃酥餅的味道也再次成為回憶。

主人召見如常,身邊陪伴的姬妾換了兩三次,有人對胡姬感到好奇,他便讓二人彈奏、起舞,或者坐下一起說笑。過去二十七天,淑慧終於壯起膽子,主動問主人,蓮蓮去了哪兒。

在場沒有別人,這天主人心情不錯,將淑慧叫到自己的院子,拿出一本書讓她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