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愛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閣主堅持搖頭,“沒有現成的,你就去叫丫頭做。冷香閣喜歡精致點心,很少有紅棗糕,你讓我解解饞,我念著你的好處,以後常來找你說話。”
觀鶯提著裙子坐回去,盤起雙腿,抓一把瓜子在手裏嗑:“我看你不是真餓了,是心裏難受,想哭,又怕被我看見,才要打發我出去。你念我的好,我可不敢當,你少來煩我,這兒廟小,容不下大佛。”
“你身上戾氣可真重,這麼久了,一點改變也沒有。”沈淵心情還不錯,願意和觀鶯鬥幾句嘴:“我還以為,你要和我交朋友,看來是我自作多情。拜托你記住,我沒那麼愛哭,出門久了也確實餓了,你這兒連飯都不管,真小氣,不來也罷。”
“墨觴夫人不要你了?堂堂冷香閣的花魁娘子,青天白日,餓著肚子都跑到我這兒來了。”觀鶯氣急反笑,“和你說沒有就是沒有,一塊兒糕餅,我陽春茶館還是供得起,我那是怕你要等,餓昏過去,連累我的名聲!”
她將青黛描得極深,雙眼本來就圓,又拿胭脂暈染,濃墨重彩之下徒增台上戲子般的悲愴感。觀鶯是明豔美人,如此裝扮再合適不過,就算說出的話再不中聽,也難讓人生氣。沈淵從對麵看著她,心想假若沒有過去種種,自己認識的隻是現在這個女子,彼此脾氣倒也相投,說不準真的會成為朋友。
絨花嬌貴,為防沾了汗漬,不能長時間在手上拿著。房間裏沒有鏡子,沈淵憑感覺將花枝簪在鬢後,令觀鶯大感意外,一時間不信她會肯戴自己送的花。
“不好看嗎?不然你來幫我簪花,我看不見。”
花魁娘子邊說著,邊伸手在發間摸索,好似真的很在意。她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觀鶯可憐的過往,曆經苦難之人,往往更容易被零星溫暖所俘獲。
果不其然,觀鶯眼神閃爍,似乎有所動容,一隻手按著裙角,稍微遲疑後站起身,語氣仍然不服輸:“你有這張臉,不打扮也豔冠群芳。你當真想吃?下次吧,你早點來,我讓丫頭現做。”
說完,她抬腳就走,不多時拿回來一壺茶。門外緋月守著,緋雲將昌平帶到遠處。觀鶯挑挑眉稍,想和緋月說點什麼,轉而作罷,還是進屋找她主子去。
沈淵頭發很軟,又不愛用油,丫鬟們每每為她梳妝都要費些工夫。觀鶯站在她身後,手指觸摸到發髻那瞬間也不由得感歎:“你說你啊,真是幾輩子難得一見。若算你命好,你和我一樣落在青樓裏;可要說命不好,你又錦衣玉食,呼奴引婢,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萬般天注定,半點不由人,你當我願意如此。”花魁冷哼道:“我這前半生榮辱起落,恍如南柯一夢,尚不知何時能醒。自你走後,冷香隻剩下一個盛妹妹,通透,不是俗物,勉強能說幾句。觀鶯,但凡我有你的本事,我早走了,何必在樓裏枉費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