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來山莊人口多,故而在灶上做工的醒著便不得閑,大約怕薛媽媽累著,天蒙蒙亮就有小丫頭來傳話,尹淮安在林暉堂吩咐了新奇菜色,請表小姐到前頭用早飯。眎
山中無曆日,卻不妨礙熹光璀璨,在雲朵層層折射中變幻出七種色彩,若隱若現,觀之若蓬萊。
胡姬小蘭花看呆了,手裏還端著木盆,腳步就像黏在地上,緋月、緋雲與春桃幾個可是司空見慣,並不加以責怪,隻是輕拍肩膀,提點她快些去洗衣服,這種景兒山上多得是。
“對不起,我沒有見……”
小蘭花低下頭認錯,手指局促地搓著木盆邊緣,著急想要解釋,緊張使得言語卡住——無需懷疑,若沒有那個盛著髒衣服的盆子,她肯定當場就跪下了。
春桃還有活計,安慰似地笑笑,道聲“好了”,讓小蘭花隻管快去,這莊子裏主人寬和,下人們也不會有那樣多的勾心鬥角:“你別害怕,更何況這座院子的小姐最是軟心腸,等你待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說罷,春桃徑自去忙碌,隻餘空氣中一股好聞的味道,不是熏香,是衣物頭發清潔幹淨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小蘭花聞著這味道,反複咂摸著春桃的話,心情不知不覺愉悅起來,就連井水冰涼都不以為意。
盆裏不是表小姐的衣裳,胡姬還沒有那個資格,隻能替薛媽媽漿洗。抓著胰皂在搓衣板上揉洗,小蘭花想起來昨天,主人要打扮出門,自己跟在後麵等候吩咐,最後也沒落到活兒,隻看見那位美麗女子穿著盛裝,石榴裙一晃一晃,陽光下好像在閃閃發亮。眎
小胡姬知道,那是絲綢,在她的故鄉沒有出產,因為太過珍貴,貴族老爺太太們趨之若鶩,她曾經伺候過的某個奴隸主就有一件絲綢長袍,後來當作禮物送給了新婚的兒子。
正想著,一團白色影子跑過來,是貓咪雪絨,衝著小蘭花“喵”,而後四腳朝天,翻翻肚皮在撒嬌。胡姬心裏喜歡,卻不敢逗弄主人的寵物,隻能溫和地學了聲貓叫,繼續低頭洗衣服。
雪絨不得樂趣,扭扭身子站起來,輕車熟路地穿過重重拱門回廊,跑到緋月那裏去,貼身丫鬟會將它抱進屋子,送給剛睡醒的主子。
“我當是什麼呢,這小家夥倒黏人。”沈淵剛睡醒,倚著軟枕由緋雲喂洛神花湯,甜絲絲的,還能清醒精神:“快把它放下,外麵跑了一圈,可別上床弄得都是灰,又要你們拿去洗。”
緋月應道“是”,引著雪絨在門口玩,正好湯水見底,緋雲放下碗,奉上帕子,又盈盈道:“做奴婢本分如此,哪有為了躲懶,攔著姑娘逗貓。對了,早起前麵有人來,請姑娘到林暉堂吃早飯。”
“還有這事兒?”沈淵頗覺得意外:“昨天才吃酒,我還當他要大醉,沒成想人家想著早飯。可有說吃什麼?若沒適口的,我可不想走一趟。”
被窩溫暖,她還想再賴一會——陌京人很重視惜福養身,依時而作、順節而勞,似冷香花魁那般作息隨性的並不多,蓋因她久病,本沒什麼力氣,墨觴夫人又極溺愛,在樓裏她向來是最懈憊的,到山上後雖經常走動,一早一晚卻難改掉慵懶的習慣。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