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波蕩漾,楊柳依依。
望舒堂風光正好,兩隻白兔在花園邊休息,突然竄出好大一團獅子貓,將它們嚇得瑟瑟發抖,躲在主人腳下不肯出來。
緋月被兔兒踩髒了裙角,好脾氣地輕輕推開,用帕子抽打塵土,洗手回來繼續煮蓮子湯。鳳台客棧送來新出爐的點心,沈淵穿著素色衣服,坐在秋千上吃核桃酥。
早飯沒有吃好,沈淵不知怎麼了,聞著油炸糖糕的味道直作嘔,躺了半日才緩過勁。她不能犯懶,三天前就和星辰約定出行,這才叫緋月做些小食,稍微墊一墊就準備上路。
陌京城不素淨,國師算出婚期在五月初四,中間隔著一個閏月,好些拜帖送進沈將軍府,沒洗頭掉下來皮屑子似地惹人心煩,沈淵不堪其擾,幹脆借口侍奉朱雀娘娘,躲到了山上。
尹淮安什麼都沒有問,也沒有說恭喜,隻是撥了鄭鳳兒住在望舒堂邊上,又讓林嫂子帶著方二郎和喬小紅來磕頭,感激表姑娘的恩情。他從不食言,州來山莊永遠是沈淵的寄托。
昌平不在莊裏,尹淮安給了他兩個月的假,到長生觀住著,安心為緋雲誦經禱告,以求早登極樂。沈淵打的旗號是修行,昌平正好可以做個眼線,萬一宮裏遣人尋找準王妃,他好快點回來報信,不至落空露餡。
但沈淵上山已逾兩旬,真正來找她的隻有星辰,皇帝不許瑞王與貞靖縣君見麵,可沒提到別人,女暗衛便代替主子來探望未婚妻。
沈涵並不讚同她們見麵,擔心會給州來山莊惹麻煩,卻被尹淮安告知,太子早就找上玉瑕山,話裏話外不友善,紙包不住火,早將兩家關係挑明,反而好過遮遮掩掩;沈淵也道,婚事已定,沒有回頭路,自己這輩子隻能和淩亦珩榮辱與共,沒什麼可隱瞞。
星辰在冷香時日寥寥,且要依靠柳渠陰打掩護,不方便露麵,沈淵並沒有許多機會找她說話,但心裏對這種英姿颯爽的女子很是向往。
世道皇權至上,階層分明,星辰是個暗衛,為主身死乃是榮耀。可沈淵長在鄉野,養在街坊,不懂權力滋味,隻曉得生命可貴。樂館一戰後,貞靖縣君痛恨自己無用,隻能做個累贅,差點害死星辰。
這種內疚侵蝕著她,又無法與淩亦珩接觸,探聽不到星辰的消息,沈淵日漸心焦。直到親眼看見星辰走來,神采奕奕,腳底生風,她才終於鬆懈下來,當晚睡了一個好覺。
她們相談甚歡,星辰帶來瑞王府的問候,還在望舒堂吃了晚飯,沈淵想留她過夜,幾番拉扯未遂,居然耍起無賴,抓著星辰的手不放,說自己總做噩夢,需有個可靠的人在身邊才敢入睡。
女暗衛心軟了,當天留宿望舒堂,但不肯上床安寢,隻是守著貞靖縣君整夜無眠。
比之日月兩位師兄,星辰身上有更多人的情感,她看到沈淵睡得不安穩,時不時夢囈,或忽然一陣痙攣,捉住什麼便不撒開,顯然做了十分可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