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鄭士華……對……什麼意思?說清楚。”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鄭克:“不不不,小孩子還在,正好在我這裏呢……好,我知道了,你確定遺囑上是這麼寫的對吧?好……我現在聯係律師。”
他把電話掛了,指揮剛剛那個混混:“你去把律師給我找來,立刻,馬上!”
律師來得很快,帶著一份公證文件:“公證處出示了一份鄭董事長三個月前立下的遺囑,其中指定遺產第一順位繼承人是鄭威,第二順位繼承人是鄭克。遺產將分三次,以年結的方式轉入繼承人名下。本條還有一款附加項:‘如果出現沒有直係血緣繼承人的意外情況,遺產將全部委托恒豐集團拍賣公司進行拍賣處理。’”
鄭士華咬牙:“老東西死都死不安生。”
也就是說,鄭克如果在三年內死了,他就拿不到他大哥的錢了。
這是一筆非常可觀的財富,包括多處宅邸、收藏室、個人名義投資的股份、基金、債券等。拍賣公司賺發了,僅是收藏室裏的幾件名畫古董,就夠再創辦一個珠寶公司的了。
律師建議:“想拿到錢,方法也不是沒有。但這孩子不能死,也不能讓人找到他。最好的方式是把人藏起來,對外就說傷心養病,送去國外了。等遺產都拿到手了,再處理。”
一旦有人還知道鄭克活著,難免不會支持他掌權。但是把人藏起來,三年時間都要兢兢戰戰提防小心,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千算萬算,沒防住遺囑。顯然,這份遺囑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抄家害命,連鄭家的孩子都不放過。鄭太太早有暗示,敦促丈夫做保險措施,指的其實就是這份遺囑。
父親的睿智總算是救了鄭克一命。
鄭克死裏逃生,精神恍惚,臉色萎得白菜幫子似的,目光驚恐不定地在叔叔和謝秋歧身上遊移。謝秋歧冷淡而不耐,仿佛被判個死緩是件天大的麻煩事。
鄭士華很不高興地命令花襯衫:“少爺留下,那個姓謝的處理了就行。”
鄭克哪裏會讓他真的動手:“留下他,要不然我就放棄繼承權。”
鄭士華愣了:“你說什麼?”
“我說留下他,要不然我就放棄繼承權。我有學曆,有能力,自己養得活自己,本來爸爸也不一定要求我進公司。但是我一旦放棄,遺產同樣會給拍賣公司。二叔,你考慮看看吧。”
“你他媽瘋了?為了一個外人放棄遺產?”
鄭克說:“他不是外人,他救過我。”
鄭士華氣得一腳將小茶幾踢翻,水杯茶壺哐當摔了一地——
“行,既然你這麼有骨氣,要自己養活自己,那就去體驗體驗勞動生活吧。帶走!”
手下將兩個人團團圍住。鄭克還想掙紮,後頭有人一悶棍敲在他脖子上,他頓時心口一熱,氣還沒喘上來猛地就栽了下去。謝秋歧也沒堅持多久,有人用沾了東西的手帕捂著他的嘴巴,他聞到奇異的香氣,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久。謝秋歧夢到了故鄉和母親。
那時還沒有寬闊的情侶路,椰林也沒種上,珠海真的就隻是個漁村。他喜歡看母親和其他漁女坐在船頭織網。有時候她們盡情聊天,曬得黝黑發黃的臉從藤帽下露出來,健康、活潑、明朗;有時候她們什麼也不說,低眉順眼,像動物一樣小心認真地勞動。
他媽是不想讓他做漁民的,讓他去考大學,他連高中都沒考上。不愛學習,一對上課本就提不起勁兒,最終還是回漁場。年紀小覺得沒什麼,身邊人都是這麼過的,到了遊輪上才發現原來外頭的世界這麼大。人家誇他長得好看,他表麵不動,心裏還是得意,都是服務生,唯獨他被富二代追,階級跨越就在眼前了,最後摔得慘重才明白,城裏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