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振聆聽期間,心念數轉。
南疆官員一事,他讓父親上折子的時候,父親反對、猶豫,後來下定決心,是他將事先備好的頂罪折子拿出來之後;
近來崔毅頻繁出入楊家和楚王府,楊氏屢屢去家廟與母親嘀嘀咕咕——這是連下人都知道的事情,父親焉能不知;
今日,楊家父子兩個將父親請到醉仙樓在先,隨後楚王、楊夫人便到了,父親應該在路上便得到了消息,可他還是沒改行程,等到入夜方回。
在有些權臣或曾做過多年權臣的人心裏,利益最重,人情世故在其次,他們在一些時候,能夠犧牲、利用身邊任何一個人。
不巧的是,他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為了試探他的心跡,不惜放任崔毅做出糊塗事,與他反目。
當然,為了試探他的心跡,更不會在乎藍月宸的名節、死活。崔家不就是這樣麼?在一定的事態下,兒女情長是可以被理解的,而一旦兒女情長影響到了家族利益,女子便隻是個能毀掉的物件兒。
不論是他還是崔毅,在父親心底——在父親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那個角落,他們隻是可以利用的刀槍,必要時,可以舍棄。
父親需要用最激烈的事態來作為推動力,以此找到做出選擇的理由——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
太了解一個人就是這點不好,感動時會更感動,心寒時會更心寒。
他已厭煩這樣的情形。
“不需再試探、懷疑,我幫您做決定。”崔振後退一步,恭敬行禮,隨後闊步離開。
崔耀祖在夜風中站著,眼睜睜地看著崔振頎長的身形走遠,直到消失在視野。
何時起,他不再了解這個兒子,更不能再予以絕對的信任。
而最關鍵的是,這個兒子真的還能讓他信任麼?
他步履遲緩地回到花廳。
已有小廝取來砒|霜。
崔耀祖看到神色間隱有快意的崔夫人和崔毅,怒從心起,他指著崔毅,高聲喚人:“來人!把這個畜生給我重重地打三十板子!”
崔毅再次瞠目結舌,“您有火氣怎麼全往我身上撒?我做錯什麼了?……”
崔耀祖麵色鐵青,“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活活打死你!”
崔夫人心知崔耀祖是動了真怒,心裏便是再不滿,也不敢出言阻止。
說到底,她哪裏還有說話的餘地和資格?
崔毅被人帶下去了。
崔耀祖從小廝手裏取過砒|霜,倒了一些到杯裏,又端起茶壺,往杯子裏倒入茶水。末了,他吩咐服侍在室內的下人:“都退下。我跟夫人有話說。”
下人輕聲稱是,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崔耀祖緩緩落座,沉思片刻,視線慢悠悠地落在崔夫人臉上,“家中不寧,不少事情都因你刁難藍氏,甚至想置人於死地而起,眼下你倒是與我說說,所為何來?”
崔夫人臉色奇差,不搭理他。
“你不說,我替你說。”崔耀祖緩緩地吸進一口氣,“藍氏並不曾招惹你,讓你生恨的是她的母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崔夫人聞言身形一顫,心頭驚懼交加,卻是不敢接話。不論說什麼,都等同於承認了他的話。
崔耀祖繼續道:“我知曉藍家母女兩個的時間不長,私底下也命人打聽過,從沒人說過她們的閑話,誇母女兩個端莊明理的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