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多謝夫人。這件事之後,我若不落魄,定會報答夫人的恩情。”

“殿下言重了。”裴羽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轉而詢問三個孩子,“餓不餓?”

三個孩子不明就裏,怯怯地看著她,不說話,卻都抿了抿唇,吞咽著口水。

裴羽喚水香,“去準備飯菜。”隨後又喚來在門外服侍的木香,“收拾出一個院落,讓楚王妃母子四人將就一晚。”末了則對楚王妃道,“殿下也給皇後娘娘寫封信吧,把事情說清楚。”

楚王妃頻頻點頭,“是,我聽夫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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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

楚王麵色慘白,搖曳的燈光籠罩在他麵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讓他在此刻便有了些不人不鬼的樣子。

他終是低聲回答了蕭錯的疑問:“不如此,又能如何。你該比我更了解皇上的脾性。與其餘生被他鈍刀子磨死,我情願來個痛快的,要麼死,要麼有個切實的下場。這樣懸著心夜不能寐的日子,一日都嫌多。”

蕭錯玩味地看著他。

楚王頹然坐下,喃喃地道:“人不怕死,不怕活,隻怕生不如死。”

“原本不需如此。”蕭錯說道。

“的確,原本不需如此。”楚王揉了一把臉,“我在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被江夏王帶到懸崖邊上,沒了退路。

蕭錯不難想到他未說出口的言語,再看他一眼,唯有厭煩,“益明,給楚王找把匕首。”

益明一笑,“這容易。”語畢,將隨身攜帶的匕首取出,扔在楚王腳下。

蕭錯道:“給我個交代。”

楚王怔住。這是什麼意思?讓他自斷手筋腳筋麼?這種從沙場回來的人,慣於一出手一發話便讓人變成殘廢。

“見點兒血,休養一兩個月的傷勢就行。”蕭錯笑容鬆散,“快些,別等我看你看得來了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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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毅慢悠悠走到篝火旁,在崔振近前慢騰騰地坐下,著地時雙眉緊緊地蹙了蹙。

崔振一直淡然觀望,心裏卻是覺得好笑——他見過無數的傷者,尋常人身上有沒有傷,傷勢的輕重,他一看便知。

崔毅挨的板子的傷,並沒如表現得這麼嚴重——崔府的下人又不傻,怎麼會真的下重手。

應該是早就沒有大礙了,況且又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在那兒呢。眼下崔毅隻需落座時稍稍注意些就好,他卻表現得這般謹慎——居然懂得做戲了,算是長了點兒出息?

隻是,可悲的是,他這個五弟,如今的任何變化,對他意味的應該都是禍事。

最無緣的人,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最傷人最諷刺的事,莫過於此。

他喝了一口酒。

崔毅不陰不陽地笑著,“藍氏你總算是如願娶了。娘已是下落不明,我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這個家,現在活生生的隻有爹和你我,你滿意了吧?”

崔振沉默。家裏的事,都是他無能為力的。他們是那麼心急,那麼偏執,並且,是那樣的不擇手段。越是柔弱無依之人,越要肆意踐踏折磨。

他受不了了,或許一直都受不了。

崔毅的語調很緩慢:“我來找你,隻有幾句話:這一兩日,山中定然要出點兒大事,你應該做的,是趁亂殺了蕭錯。若是你做不到,你便不再是我的四哥,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崔振不予回應,隻回以漠然一瞥。

殺了蕭錯,讓江夏王坐收漁翁之利?他心裏怎麼從來就隻有私仇,沒有天下沒有大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