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沙場的人,難道不知道如今的錦繡山河是如何得來的?
他是為著如今的肆意妄為才建功立業的?
如果沒有報國安民的報複為前提,哪裏有那麼多的熱血兒郎?
說這種混賬話的,就該讓他活生生地體會一下拔舌地獄裏的滋味。
可是,算了。這是在外麵,多少人等著看他們的笑話,何苦成為別人的消遣。
崔振又喝了一口酒,見崔毅還不走,問:“在等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人,誰在乎?”繼而牽出一抹鄙薄的笑,“為何你總是要我殺了蕭錯?你是廢物不成?”
崔毅竟也不惱,“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真的看清了你這個人。保重。”隨後,帶著小廝離開。
**
楚王走出蕭錯營帳的時候,腹部受了刀傷,傷勢不輕,未走回自己帳中,鮮血便已將衣擺染紅。
楚王的隨從嚇得臉色發白,繼而險些跳腳,“是不是蕭錯那廝傷了王爺?他好大的膽子!”
楚王聽了這話,麵色更加痛苦,嘴裏一麵嘶嘶地吸著氣,一麵有氣無力地嗬斥:“混賬東西!不關蕭侯爺的事。去知會皇上,請隨行的太醫來!”
隨從這才收斂了情緒,喚人來扶著,自己則去稟明皇帝,著重提了提楚王是在蕭錯跟前受傷一節。
皇帝聽了,淡淡地來了一句:“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隨從一聽就知道,這是再一次地對蕭錯的跋扈視而不見。心裏再不滿,也隻能忍著。
皇帝吩咐崔鑫:“喚太醫去給楚王看看,等包紮好了,我再去瞧瞧。”
崔鑫稱是而去,過了小半個時辰,返回來稟道:“包紮好了。”
皇帝轉去看望楚王,見人還醒著,顯得有點兒意外,“看起來,傷勢不重。”
楚王嘴角一抽,繼而苦笑,“皇上以為臣該昏睡不醒?”
“不,我沒想到蕭錯也有手下留情的時候。”皇帝有點兒懷疑是楚王的人胡說八道,“你的隨從說你是在蕭錯跟前受的傷。”
楚王差點兒讓皇帝氣得吐血。敢情他是認定了他已經半死不活,是為這個才過來看熱鬧的。
皇帝隻當沒看到楚王窩火至極的神色,落座後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楚王含糊其辭:“臣技不如人,沒暗算到蕭侯爺,反倒害了自己。”
“也是好事。”皇帝沒再追究,由衷地道,“老老實實躺著,不需湊熱鬧惹禍上身。”
“……”楚王遲疑地看著皇帝,“料定如此,還親自涉險?”
“自然。征戰的歲月已遠,可我和他們仍如當初: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皇帝悠然一笑,“朝堂有時候就是並肩作戰的沙場。”
“又有何用?”楚王忍著疼痛,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道,“你那兩名愛將,如今能夠因為你聯手,但遲早還是要鬥個你死我活。”
“這話不對。”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隻要是有原因可循的仇恨,便能擱置甚至化解。當然,這也要看人。”
楚王沒辦法理解。
皇帝也沒指望他明白,很快結束話題,“沒大事就行,歇著吧。”
“你……”楚王看著往外走的皇帝,“知道何時會出事麼?”
皇帝回身看向他,笑若春風,“隨時都可以。”
“那麼,皇上,”楚王勉力坐起來,“我還能活著回京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