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和我說點什麼嗎?”

頌貝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剛才聽到最後第二句時抬頭太猛,撞到了頭,現在還隱隱有些疼,呲牙咧嘴地用手護著,死撐著不發出聲音。那些話,他聽不大懂,原本以為自己壓低聲音背幾句《聖經》的話可以蒙過一時片刻,在聽到後麵的話才意識到霍天航和神父曾經認識,那麼冒充神父,哪怕一個咳嗽,可能也會穿幫,所以他不敢動,揉了會兒腦袋後,轉過頭去瞄霍天航的反應。

“咦,人呢?”頌貝把臉貼上隔斷的窗戶往裏望,裏麵的人不知道在何時,已經離開了。“走了?”

頌貝大聲歎了口氣,伸出手去開門,還未摸到把手,門就自己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撲了進來,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住,熱熱的氣直接噴在臉上,頌貝臉尖叫都忘記了。

“小壞蛋,偷聽別人告解會怎麼樣?”霍天航的聲音完全不想剛才說話那麼沉鬱,溫柔裏帶了一絲戲褻。

“我……對不起。”頌貝轉過頭,隻從眼角偷瞄霍天航的反應。“神父睡了,我……啊……”

“不許叫。”霍天航緊緊貼著頌貝,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小壞蛋。不準動。”

頌貝不動了,也不出聲,乖乖地任由霍天航壓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就那麼靜止在小小的懺悔室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頌貝一度懷疑霍天航是不是睡著了時,手腕上的禁錮接觸,壓著自己的人也站起了身。

“謝謝你。”霍天航說完退出了懺悔室,右手再次按在左腹上,還很紳士地一個欠身鞠躬。

白色格子的睡衣右側,沾染了一小塊紅色的血跡,頌貝用手指捏了下,連指肚也紅了。眼珠轉了兩圈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麼,頌貝驚慌地抬眼看向霍天航,而他隻是給了他一個淡然的微笑後轉身走了。

幾秒的停頓後,頌貝做出了反應,從懺悔室飛奔而出。

“天航,等下!”

除了第一排長椅邊的一灘水跡,黑色的外套及帽子都已經不在。身後的祭台上,新點的蠟燭燒得很旺,那紅色的燭光躥得高高地。頌貝仰起頭,第一次發現教堂的圓頂是那麼的高。

第二天,神父在懺悔室裏看到了頌貝,他就坐在霍天航坐過的位置上,眼睛紅紅的。神父走進了他自己的位置,靜靜坐了下來。他的懺悔室來過不知道多少人,而頌貝,確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進來。

“神父。”帶著抽咽的不幹脆的猶如賭氣小孩的聲音傳來,神父覺得這樣的早晨也不是很糟糕。

“我在聽。”

“神父。”轉化成了撒嬌的聲音,神父知道,這個孩子對於他的感情,其實真的像是自己的孩子。

“說吧,鬆鬆。哭鼻子可不是值得稱道的行為。”

“我已經想好了,神父,我要愛他,我要和天航在一起!”

3

懺悔室事件後,生活還是繼續,霍天航又是兩個禮拜沒有出現,頌貝也不太著急。期間他問一位和他一個唱詩班的義工要了樣東西,那人爽氣地答應了,爽氣地在兩天之後就把東西擱在了他手下,最後拍拍頌貝的肩膀說,莫要有罪念,孩子。頌貝看著手裏一大一小兩樣黑漆漆的東西,開開心心地猛點了兩下頭。

“嘻嘻,下次你可跑不了了。”頌貝興奮地嘟起嘴親了下手裏的東西,笑得眼睛都看不到。

神父在遠處看著頌貝的一舉一動,看著他蹦跳了兩步跑開,掛在黑色神父服胸`前的十字架折射著光。

在接下來一個彌散日,霍天航出現了,他踩著點進入教堂,在最後麵的位置坐下,還是那一身的黑色。頌貝不動聲色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彌散結束。神父也看到了霍天航,隻是一眼,沒再在意。

彌散結束後,頌貝貓著腰小心地躥了過去。

“霍天航。”直起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次在懺悔室堅定地宣布出櫃,頌貝後來想起還有些後怕,在教堂長大,說不上是很虔誠的教徒,卻也一直很懂規矩。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什麼要考慮再三心裏都是有數的。這件事神父沒有直接反對,也沒有讚同,甚至根本就沒有給頌貝什麼見意,全看他自己了。

“有事?”站在教堂外的台階上,霍天航回頭看頌貝,永遠可見那一對著他就緋紅的臉頰。

“能給你一個友好的擁抱嗎?感謝你的到來。”頌貝說完也不等霍天航回應,直接跨下一集台階,張開手臂將霍天航懷抱住,揚起脖子對著霍天航的耳畔說了句。“願天主保佑你,然後寬恕我。”

霍天航沒有回應,用眼角瞟了眼頌貝伸進他口袋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更濃的笑意。

“下個禮拜,還來嗎?”頌貝鬆開霍天航,往後退了兩步。

“讚歌很好聽。”

“嗯?……謝謝。”

這一次的離開,兩個人都有告別,頌貝站在台階上朝霍天航的背影一直揮手,惹來從教堂出來的其他教徒好奇的目光。那個唱詩班的朋友用胳膊肘撞了下頌貝,笑著用手指點了下頌貝的鼻子,然後沒不說話,拉著一道過來的父母走了。頌貝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也沒發現不友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