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人,在下正準備要去找您。」藤原道彰看著他跪坐下來,隨即便解釋起來。方才少年有一瞬間的眼神是遲疑猶豫的,他怕對方誤會自己並不受信任。

「道彰大人找我有什麼急事嗎?」陶生看了下安倍晴明,又看了下藤原道彰,才問。

「是這樣的。」藤原道彰頓了頓,回答:「父上,失憶了……」

「誒?!」陶生震驚了。

「是真的。」藤原道彰點了點頭。「事實上,我特意來這裏就是為了親口告訴您這件事。」

「……」

「起初我也覺得很難過。不過……我認真地考慮了一個晚上,剛才又承蒙晴明大人的開解,我想,或許父上從此忘了白樟夫人和小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好事?」

「嗯。這樣的話,父上也不會覺得那麼痛苦了吧。」

「難道對於道長大人來說,白樟夫人和千枝給他帶來的就隻是痛苦嗎?」陶生心裏隱隱生了一股怒氣,音量也隨之提高。

「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父上自然是把她們二人看作生命的最重,但是……您也知道,白樟夫人和小千在一年之內相繼過世,對父上的打擊很大。而我什麼也幫不上忙……」

「……」

「陶大人,為人子,我也想對自己的父親盡一份孝心,讓他安享餘生,所以……」藤原道彰說得真誠感人。

陶生沉默了好一下,知道他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也沒有反駁。

「……對不起,是我忽略了道彰大人您的心情。」

陶生衝他躬腰道歉。

藤原道彰長籲了一口氣,笑道:「非常感謝您的諒解。」

見此,安倍晴明的嘴角浮出漫不經心的微笑。「我們家小陶可不是個輕易能被說服的孩子。」

「……」陶生懷疑的目光瞟向由頭到尾都在一旁悠哉飲酒的他。

「難道為師說錯了麼?」安倍晴明淡淡瞥了他一眼,一付‘知徒莫若師’的表情。

陶生咬牙:「……大人!」

果然,藤原道彰剛走,陶生就質問起來:「晴明大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當事人都不知道,為師就更不可能明白了。……你說是吧?」安倍晴明還挑釁性地斜著眼角睨他。

「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把空酒碟擱在地板上,食指敲了敲旁邊。

陶生見此,很自然地便執起酒瓶為他添上酒,然後……猛然反應過來,暗咒自己真是手犯賤。

安倍晴明端起酒碟,吹了吹酒麵上浮著的煙氣,待冷切了些,才啜了一口。「真是好酒啊——」安倍晴明滿足地眯起眼睛。

一抹飛紅上臉,襯著白淨的膚色,十分好看。

‘嗒’地一聲擱下酒瓶,陶生心裏的怨氣也差不多消散了。

「晴明大人,酒醉傷身,您少喝點吧。」陶生說道,音量已經恢複成平常的時候。

「嗬……」聞言,安倍晴明低笑一聲。

又聽到少年在低聲咕噥:「成天都是在這種半醉半醒的狀態,都不知道您沽酒的錢是哪來的?」

安倍晴明的嘴角愈發彎起,帶著微醺的醉意靠到了少年膝上。

「大人,您跟道彰大人說了些什麼?」陶生已經對他的‘輕薄’行徑見怪不怪了,安靜了一會兒,又問起來。

「嗯……」想了一下,安倍晴明回答:「差不多就是要怎麼才能說服你的話了。」

「……為什麼要說服我?」

「因為要說服你。」

陶生:「……」所以說今日的晴明大人有點奇怪,這已經是陶生第二次這麼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