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不是請謝家出手解安州之困的麼?】
唐沅搖搖頭:“不,我隻是給謝長安一個借口,讓他心甘情願去跟蕭儼鬥。”
“至於竇軍,”唐沅嗤笑一聲,“一隻垂死掙紮的困獸罷了,就算沒有謝家,他們也照樣不足為懼。”
*
這日黃昏。
安州城外的竇軍軍營裏,士兵們排著隊在火頭營外等著開飯。
夥頭兵把一個大鍋抬出來架在桌子上,剛一掀開鍋蓋,白色的霧氣騰地一下冒起,鍋裏散發出一陣誘人的米香,直鑽到人鼻子裏去。
圍在鍋邊的士兵狠狠吸了口香味,迫不及待地往鍋裏看。卻沒曾想,待霧氣散去,映入眼簾的不是噴香的白米飯,卻是一鍋清湯寡水的稀粥。
排在隊伍頭一個的士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兄弟,這粥是咋個回事?”
夥頭兵不耐煩地擺擺手:“什麼咋回事?我怎麼知道?軍裏沒糧食了,今晚就這鍋稀粥,愛吃不吃!”
沒糧食了?
當真沒糧食了?
原來之前軍中的流言都是真的?
隊伍裏一下子喧嘩起來。拿著空碗等著開飯的士兵們一個個麵麵相覷,望向彼此的眼裏有憤怒,有質疑,但更多的卻是恐慌。
沒糧食了啊……
那他們是不是要餓死在這安州城外了?
在這鍋稀粥麵前,一切的解釋和安撫都是徒勞的。有人去找長官要個說法,得到的卻是敷衍的回答和粗暴的喝止。
好些士兵當即就想撂挑子不幹了。
偏偏正在竇軍軍營裏人心不穩的時候,有人透露出,聽說安州城裏現在管事的人優待俘虜,隻要有本事的就能不入奴籍,甚至可以編入蕭家軍,退伍後還給發一筆補貼銀子。
“真有這麼好的事?”
“安州城的守將孟將軍在城樓上親口說的,好些人都聽到了,還能有假?”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眾人的心一下子就火熱了。
“可要是他騙我們的怎麼辦?這些當官的,都喜歡騙人。”一個小兵滿臉猶疑,一邊說著還一邊往主帥營帳那邊努了努嘴。
人群一下子沉默下來,眾人臉上閃現出掙紮,權衡,猶豫等各種神色。
終於,一個黝黑大漢一拍大腿站起來,咬牙道:“老子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留在這兒也是個死,去安州城投降,沒準還能有一條出路!”
第一個人帶了頭,陸陸續續地就有人跟著他站起來。半柱香時間過去,那大漢竟陸陸續續集結起了上百人。
當天晚上,這群人就趁著軍營守夜的巡邏兵換班,殺了幾個守衛後,奪了馬匹,一路頭也不回地往安州城奔去。
有人眼睜睜看著他們跟城樓上的守將交涉,不一會兒,城樓上放下繩子,把這群人放進了城。
第二天,昨晚帶頭跑出來的大漢又出現在城樓上,啃著一個大白饅頭,黝黑的臉上滿是笑容。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活廣告了。
竇軍軍營裏徹底亂了。底層士兵和軍官成了對立的敵人,一方拚命想逃出去,一方極力想鎮壓暴|亂,讓他們留下來。竇德瑞得知消息後暴怒,眼見事態快要無法控製了,就開始殺人,試圖用鐵血手段鎮壓住這群士兵。
可他沒想到,一味的殺人,帶來的除了屈服,還有被逼到絕境後的背水一戰。
人在麵臨死亡的威脅時,能爆發出的能量是難以想象的。為了活命,這些人拋下了所有懼怕和瞻前顧後,為自己殊死一搏。
盡管竇德瑞一再向他們表示,很快就會有糧食,可軍中已經沒有人願意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