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簪子的年歲有些久遠,簪下墜著藍瑪瑙身上已經帶著隱隱地裂痕。

蕭霽寧在宮中生存多年,他雖不是女子,但他身邊的女子卻不少,見過的珠釵寶簪也數不勝數,這枚銀藍色的簪子和他曾見過的那些飾品比起來可以說是樸素至極。唯一精巧的地方,當屬簪身的兩片蝶翼,那蝶翼輕薄如紙,倘若有風襲來,必定會隨風而動,就如真的蝴蝶一般輕顫,震翅欲飛,然而現在簪身的蝶翼已然沾上了雪水,故而顯得有些沉重和笨拙。

“這是你的簪子吧?”蕭霽寧捏著簪柄,將簪子遞向被他撞到的宮女。

小宮女低著頭,沒有出聲,也沒有伸手去接簪子。

她不肯抬頭,蕭霽寧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是誰,而皇帝的身份極其尊貴,蕭霽寧就算撞到了人也大可不必道歉,隻是他一貫的脾性不會允許他做出這樣的事,所以蕭霽寧還是道:“朕有些急事,抱歉。”

再說蕭霽寧還急著出宮去找京淵,蕭霽寧也顧不得再和這個小宮女說些什麼了,不由分說地將簪子塞到她的手上,而後招手讓另一個太監過來:“雪天路滑,朕不是有意的,你是哪個宮的人和聽書說說,他會讓醫女給你治傷的。”

說完,蕭霽寧便領著席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殊不知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宮女攥緊了簪子,指節都攥出了白,用力大的幾乎能將簪子捏成齏粉,可是就在那簪身就要折斷的瞬間,她還是鬆開了手,攤開手心,望著自己掌中央的發簪。

那發簪在雪中,和她掌心的血對比鮮明,紅是紅,藍是藍,哪怕就是顏色相近的銀色和雪色,都無法融為一體。

蕭霽寧剛回皇宮沒多久,便又立刻出了宮,直接給了席書一個地址,讓席書禦車帶他去那。

那個地址便是李憶回給蕭霽寧的,說是他家宅的住址。

蕭霽寧剛出宮時還有些急,可是馬車走到半路時卻漸漸冷靜下來了些——他覺得李憶回給他這個地址不是偶然,恐怕是李憶回早就發現了些什麼,才告訴他,以方便他去尋他的。

而等蕭霽寧到那時,也果然瞧見數百名玄衣鐵胄的士兵將一座兩層高的小宅院層層圍住。

蕭霽寧從馬車上下來,要進屋時守在門口的士兵也沒有任何阻攔,隻是對蕭霽寧低頭行了禮,除此以外便再無其他動作。隻是待蕭霽寧踏進李憶回家中的院子後,看見院裏一片狼藉,四處都有打鬥的痕跡,進正屋的石台階還被直接被人從中劈成了兩半,有著深深劍痕時剛放下的心又高懸了起來。

結果蕭霽寧往裏一看,卻發現李憶回和京淵在裏頭麵對麵坐著喝茶,氣氛竟有些其樂融融。

蕭霽寧站在門口,疑聲道:“你們……”

“寧寧來啦。”京淵放下茶杯,直接走到蕭霽寧身邊接他進去。

李憶回見狀也站起身,跪到蕭霽寧麵前行了個大禮:“參加皇上。”

這便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蕭霽寧抬眸朝京淵望去,以眼神詢問京淵是不是他將此事告訴李憶回的。

“不是我說的,是他自己猜到的。”京淵卻道,“確切些來說,是你自己將身份告知於他的。”

蕭霽寧神情更加疑惑,矢口否認道:“我沒說過呀。”

“皇上。確實是您告訴我的,因為自東平郡滅後,東月刀,便隻為殺大蕭皇室中人而出鞘。”李憶回則在這時開口了,他苦笑道,“在一品樓時,我曾問您是不是有人要用這種武器殺您,您說是的。從那時起我便知道,你一定是皇上。”

李憶回自嘲道:“況且也隻有皇上,才值得讓京將軍在雅間一直盯著我們這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