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到八個小時吧,就我個人經驗而言……]一個斷斷續續、極為微弱的神經脈衝從黑暗中傳來,令我吃了一驚。
如果那也是個寄生體,作為“灰巢”前一次進食後的消化殘留物,他已經氣息奄奄到了隨時都會意識消散的程度。
換句話說,他已瀕臨死亡。
而幾個小時後,我也將步他後塵。
[……Crack,你呢?]
我原以為他說的是“裂縫”、“破解”或者“強行進入”,但很快意識到這是個自我介紹,難道這個快死的家夥打算把此生餘熱發揮在交新朋友上嗎?寄生體性格之各異有時很令人無語。
我不想調動情緒去搭理它。
我在積蓄本體的全部能量,準備與“灰巢”博命一擊——就算無法逃出生天,我也要報複性地給它造成一個印象深刻的創傷。
這時,另一股出乎意外的脈衝信息接通了我的神經,它就那麼大大咧咧地撞進來,像個不敲門就往屋裏闖的蠻橫之客,在我耳邊嘲謔地冷笑:[栽跟頭了,嗯?]
時空之蝶
[——白狼。]我立刻分辨出那種獨特而熟悉的神經脈衝,並感應到他離我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百米,或許就在我頭頂的那片沙漠上。
物質上的層層阻隔無法將這股信號減弱分毫,他跟我就像兩台調頻一致的收音機,一字不差地產生著共振。
[我猜你遇到了大麻煩。]他把“大”字拖得很長,用一種刻意的幸災樂禍的口吻,[你的生物電磁場就像顆坍縮到極限的超新星,準備來一次超級規模的大爆炸。你打算以解體為代價,給這個星球開膛破腹嗎?]
[到時你躲遠點就行了。]我好心建議道。
他卻莫名惱火起來:[你以為我聯係上你,是因為擔心被波及到?]
除此以外能有什麼原因?我還記得他衝出隔離區之前,那種恨不得咬穿我喉嚨的眼神。[難道不是嗎?]我反問。
他怒極反笑:[比起擔心自己,我更願意在這裏看你怎麼做垂死掙紮。]
[隨你的便,如果你非要拿望遠鏡偷窺別人家窗簾縫的話。] ]我冷淡地答道,同時加快了聚集能量的進程。“灰巢”已經開始從四壁與地麵的凹縫間分泌出一種甜腥粘稠的液體,逐漸浸濕了宿主的衣服,我必須背水一戰,將全部生命力壓縮在即將到來的大爆發裏。
[你這是什麼反應!如果這個危機大到令你不惜引爆本體能量,那麼它也就大到將你徹底毀滅。你必死無疑,知道嗎?!]他火冒三丈,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他所陳述的這個事實。
我一時無法揣度出他說這話的用意,幹脆不予理睬。
[你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隻有我能救你——假如你能打動我的話。]他用煩躁的語調說著引誘的內容。
我對他擠牙膏似的說話方式和閃爍不明的言辭有些不耐煩,[麻煩你一口氣說完,我沒有太多時間花在座談會上。]
他終於忍耐不住,挫敗而懊惱地在我的神經上叫道:[打動我!該死的,我不管你用什麼方式,裝可憐讓我心軟、假裝做交易欺騙我、威脅我必須幫忙否則玉石俱焚……總之,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你沒必要再掩飾本性,告訴我你有多想得到我的能力,告訴我你跟那些懷著同樣目的的掠奪者沒什麼兩樣!告訴我!]
我所能告訴他的不過是:[說完了?那麼閉嘴,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