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棄嬰嗎……”男人摸了摸裹著嬰兒的風衣,“料子真好,父母應該是個有錢人吧,為什麼把孩子丟在這?還是個男孩兒。”他摸到個衣服上別著個硌手的東西,扯下來一看,是張塑料壓膜的硬卡片,“寫的是英文……是孩子的名字,還是父親的名字?”
“亞曆克斯?裴……”女人拿過來,對著路燈眯著眼看,用不地道的腔調念道,“美國國家安全局特別探員?!”她的手猛地一抖,卡片落在地上。
男人也傻住了。
兩人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急促的呼吸中,女人把牙一咬:“管他爸媽是美國間諜還是什麼,孩子是無辜的!去,把那張卡片埋起來,越深越好!”
男人還在發愣,被女人狠狠推了一把:“去呀!”這才訥訥地應著,蹲在草地上挖坑。
“這孩子也姓裴,就是跟我們有緣,我要收養他,把他當親兒子。”女人惡狠狠地警告丈夫,“如果你敢報到民政局,我就跟你離婚!聽見沒有,裴建華?”
“你那麼大聲,我又不是聾子……”男人嘀咕道,起身把土踩實,舉雙手作投降狀:“一切聽從領導安排。”
“貧嘴!”女人瞪了他一眼,臉上的神情卻晴朗了許多。低頭把風衣攏緊些,她一邊走回土路,一邊溫情脈脈地逗弄著那個哭泣的嬰兒:“啊噗,啊噗噗,乖寶寶,你叫什麼名字?讓媽媽想想,就叫‘裴越’好不好,超越的越?哦哦,不哭了,回去媽媽給你牛奶喝……裴建華,你去買牛奶!”
“啊?這時候?店都關門了啊!”
“我不管,今晚你得把牛奶弄回來!買不到你就去借!”
“……”
男女的話聲逐漸遠去,路燈也熄滅了,周圍一片漆黑。
影像結束了。
房間內燈光重新亮起後,我長長地吐了口氣,望向何遠飛。
他朝我笑了笑:“這下可以放心了。不過,那個叫‘裴建華’的男人是你——”他頓了一下,改口道:“是裴明昊的父親嗎?”
“是或不是,有什麼問題?”
“如果是,裴越的克隆體回到三十多年前,被你的父親養大,然後成為捕獵者,最後救了你,杜衡再提取他的基因製造克隆體,克隆體又回到三十多年前……這是個死循環啊!裴越的本體在哪裏,總不會是憑空出現的吧?”何老板剔起眉峰沉吟起來,“不對,這是個時空悖論,就像那個回到過去殺掉外祖母,本人是否還存在,如果本人不存在了,外祖母又怎麼會被殺掉的問題一樣……”
我慢慢笑起來:“老板,你還是比較適合當商人,哲學家就算了。”
何遠飛聳聳肩,“你不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嗎?”
“如果裴建華不是裴明昊的父親,那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嗎。”我不以為意地答道,“沒有哪一條時空定律規定本體和克隆體不能存在於同一個空間。就說現在,裴越死了,但他的克隆體可能還活著。也許某一天,在某座城市某條街道上,你會跟他擦肩而過——”
何遠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樣也不錯……至少不會再有個超級殺手拿‘巨蟒’指著我的腦袋逼我要對你‘禮貌’一些。”
“如果這樣就能讓你對我‘禮貌’一些,我不介意去買一支巨蟒左輪。”
“……明昊。”何遠飛歎著氣朝我走過來。
寄生體在他研究時空悖論問題時就悄悄地溜走了。
可以安靜地睡上一覺了吧,我這麼想著。結果還不到十分鍾,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