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平 衡(1 / 2)

羅秉義自從做了司馬中學校長後,每年一到升學季,稍微跟學校或他個人搭上點關係的人便蜂擁而至,尤其是初中取消考試實行學區房製度後,學校預留了一些特招名額,找他開後門的人更是多如牛毛,特招比例一破再破,他是應接不暇,痛苦不堪。

這年為了躲避追債似的關係戶,羅秉義玩了個燈下黑,吃喝辦公睡覺都在學校隔壁的賓館裏,通過新號碼與外界聯係,這個情況隻有市裏有關領導學校幾個副校長和老伴知道,羅秉義請他們務必嚴守秘密,即便如此,他還是接到不少領導的電話和條子。

臨近開學,羅秉義把學校有關人員召集到賓館,開會研究這年必須照顧的人員名單。

會議開始,大家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床沿上,拿出筆記本放在腿上準備記錄。辦公室主任孫之能忙著給大家倒茶送水,大家接了杯子看看沒地方放,都叫孫之能不要忙了。

羅秉義苦笑道:“這裏條件差,大家都將就點,這會是不能不開了,開了我也就可以出去了。”

到會的人都覺得羅秉義說的“出去了”有些怪怪的,噗嗤笑了起來。

羅秉義也笑了,說:“我說的是真心話,呆在這兒不比坐牢高強,做牢的人恐怕什麼都不去想了,安心改造就等著早日出來,我在這裏還得整日提心吊膽,連服務員敲門都緊張,甚怕關係戶找上門,搞得四麵楚歌風聲鶴唳啊。”

蔣原則開玩笑道:“我感覺我們這情形好像在開地下黨會議,比在學校開會多了神秘感莊重感,想想地下工作真不容易。”

羅秉義歎氣道:“好端端學校工作,弄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我是有家不能回,看樣子光這樣躲著藏著也不是個辦法,大家看看有沒有好法子?”

曹明月說:“我們可以定一個製度,對於分數不夠的學生,不管什麼關係一個不收。”

方孔說:“學校的製度又不是法律,今天不收,過不了幾天,什麼人都來找麻煩,學校就不要開了。”

方孔說的是實話,有一年,自來水廠領導的孩子分數太低,學校沒有收,剛開學,自來水廠的工人就三天兩頭在學校附近修理自來水管道,弄得學校廁所食堂供水緊張,學校幾乎亂了套。

杭柳柳說:“我最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多收一個關係戶學生,就擠掉一個分數夠的學生,我的意見是把這個權利交給社會,由社會各界成立一個專門組織,譬如叫招生監督委員會,把這個問題交給委員會處理,多少能抑製一下關係戶,也能減少社會上對我們的非議。”

蔣原則說:“這個方法在上級領導跟前肯定行不通,誰願意把手中的權力交給社會?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添堵嘛。”

曹明月說:“不如給市裏打一個報告,製定一個招生規定,做到有章可循。”

蔣原則說:“曹校長不是說學校定製度,就說市裏定製度,製度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實告訴我們,製度製度,製定了也就是過渡過渡,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啊?沒幾天就變成一紙空文,還是舅舅打燈籠照舊。”

曹明月知道蔣原則有事沒事都針對著自己,朝他看看,也不分辯。

方孔說:“我看除了教工子弟和主要領導人介紹的,其他分數不夠的,就讓他們分不夠錢來湊,一分收他一萬塊,這樣也能嚇退一些人。”

羅秉義說:“這倒是個辦法,外地不少學校已經這樣做了。”

曹明月說:“家長要告我們亂收費怎麼辦?”

蔣原則說:“這個好辦,讓他們寫一份捐款聲明,就說是誌願捐款。”

多數人都說這個主意好。

見大家討論得差不多了,羅秉義拿出一遝紙條讓大家傳閱,眾人把紙條傳著看了一遍。寫這些條子的人幾乎包括了市四套班子領導和主要部委辦局的領導,還有法院檢察院報社電視台電廠水廠燃氣公司駐地派出所消防隊兄弟學校等等單位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