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啊。”
邱行之一頓,是的,衛予一直在,隻要他不忘記他,他就永遠在,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哪部電影說過,遺忘才是真正的逝去,從這個維度看,衛予是不會消失的。
他不會忘記他,一生太短,短到他來不及去忘記,這輩子就過去了。
“行之,行之,你怎麼了?”
好久沒睡,好困。
有個人輕輕拍著他的臉,聲音耳熟無比:“行之,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快醒醒。”
這個聲音……
邱行之驀的鼻子發酸,下意識伸手撈過那隻手:“衛予。”
“嗯?”衛予似乎就在眼前,熟悉的暖意,“怎麼了?我在。”
“你能不能別走?”他不敢睜開眼,怕一場空,睜眼後什麼都沒有。
衛予:“我不走啊,你怎麼了?是不是昨天喝多做噩夢了?”
順著這隻手摸到身體,邱行之緊緊將人攬進懷裏:“你還在。”
哪怕是夢,他也願意。
空氣靜止片刻,邱行之忽然感覺呼吸困難,隻得睜開眼睛,酸澀的眼睛視線不甚分明,一個模糊的影子覆在身前,有什麼東西壓住了他的鼻子:“這下醒了沒?”
邱行之盯著這個影子,視線漸次明朗,對方的臉開始清晰,20%,50%,70%,越來越明了,隨後就停住了,像加載到99%進度的程序,隻剩最後一點空白等待腦袋的反饋。
百分之百。
意識完全回籠,填充視線的這張臉,正是他在夢裏哭著想要擁抱的那個人。
衛予鬆開捏他鼻子的手指:“做噩夢了吧,流了好多眼淚。”
邱行之盯著衛予。
溫熱的體感,毫發無傷的臉,略帶嘲笑的眼神,分明是鮮活的,是他的衛予。
衛予從他旁邊爬下床:“你昨天喝多了,先去洗澡吧,這一臉眼淚摩挲的,別人瞧見以為我欺負你呢。”
眼珠緩緩轉向光線來源的那側,窗簾大開,陽光燦爛的過分,透過玻璃灑進陽台,有一小片見縫插針的悄悄爬上房間地板,已是盛夏,陽光自帶火氣,隔著好幾米都能感覺到熱度。
冷氣製造出適宜的溫度,邱行之全身如浸潤在冷的漿糊之中,冰涼粘稠,他頓了好幾秒,知道是汗,他全身都是冰涼涼的,臉上有些黏糊的緊繃感,摸上去幹幹的發硬——哭過的後遺症。
扭頭,靠牆的小型書桌旁,衛予對著電腦凝神,修長的食指和中指搭著鼠標飛快滑動,他身上穿著最簡單不過的淺灰色T恤和運動短褲,頭發是剛剛修剪過的清爽,嘴角噙著淺到難以察覺的笑意,和眼角的綻放的滿足一起搭配的恰到好處。
昨天衛予告訴他,遂城的分店銷售很好,有當地餐飲公司主動找上來要求合作,邱行之本想給他慶祝一下,結果晚上應酬喝多了,一下睡到現在日上三竿。
還做了噩夢。
是的,邱行之現在知道,他做夢了,夢到衛予……
“衛予。”
衛予眸中飛快滑過一排排數據:“什麼?頭疼?”
邱行之閉眼,夢裏幾乎要置人於死地的痛徹心扉餘韻還在,那麼清晰,他努力從噩夢的虛脫無力中抽離,頓了好一會才啞然開口:“早上好。”
早上好,新的一天,你還在。
那隻是個噩夢,醒了,太陽還在,他愛的人就在不遠的位置對他笑。
真好,他無比感恩,感謝所有的一切,感謝衛予,感謝命運和上天。
衛予盯著邱行之看,總覺得他今天有點古怪:“你去洗個澡吧,床單枕頭都濕了,廚房有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