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防線前的燈火,在黑夜之中搖曳著。這一座要塞仿佛是蟄伏的巨獸,在沉吟著什麼。
白天的戰爭實在是太過激烈了,黑夜之中,在火把的映照下,來來去去的都是焱天軍的戰士,搬下去的都是屍體,搬上來的則都是石塊和拆毀民居的木梁,這些都是用來修複城牆上的缺口的。所有的人在搬運時,都是一路小跑的,生怕耽誤了時間,從生死線上掙紮回來的他們,越加明白了時間的可貴,因為誰也不知道犬戎軍是不是暫時的退卻,為下一次更大規模的進攻預熱。這種時候,石塊,掩體,都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之前堅固偉岸的山海關城牆,此時卻已經變得千瘡百孔,到處都是煙火灼燒過的痕跡,城樓上,無數的屍體相互枕藉堆積成一座一座的小山,有北鬥王朝焱天軍士兵的,也有犬戎戰士的。這些戰士每一個都是浴血奮戰而死的,到死都沒有丟下自己的武器,北鬥王朝焱天軍的士兵身邊一般都有躺著好幾個犬戎戰士的屍體,往往他們的戰刀都陷進了敵人的身體裏,再也無法拔出來,而犬戎戰士的武器大多都已經被斬斷,但是不屈而勇猛的他們依舊手握著斷刃與北鬥王朝焱天軍的戰士搏鬥,直到把斷刃透過鎧甲的縫隙穿透了敵人的心髒。他們都是各自民族最精銳的戰士,卻在此時此地,為了彼此的民族浴血奮戰,沒有誰對誰錯,也無非正義與邪惡,隻有為各自民族利益的一腔熱血。
犬戎軍由於軍備落後,攻城的器械隻有最基本的雲梯,這就造成犬戎軍要付出很大的傷亡才能夠奪下城樓,而且在奪下城樓之後,麵對北鬥王朝焱天軍的反撲,又沒有辦法據守,隻能在縱火破壞之後棄城而去,這樣的結果導致雙方在戰線上呈現出了膠著的狀態,那些各自勢力的士兵們就像是海浪一波一波地朝著山海關的方向撲去,然後精疲力竭地倒在沙灘之上,化成沒有生命的軀殼,靜靜地等待著腐朽。
有參與過這一次山海關大戰的老兵後來回憶道:“我的靴子踩在山海關的城樓上,就好像是踩在沼澤裏一樣,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吸滿了鮮血,甚至是磚石都被泡軟了。”
根據事後北鬥王朝官方的統計,這一戰北鬥王朝焱天軍損失的兵力達到了十二萬之巨,這在北鬥王朝北疆對犬戎的戰鬥之中,堪稱是損失最多的一次,而犬戎軍的損失,史料之上卻是語焉不詳,有資料顯示,這一戰,犬戎軍的損失與北鬥王朝焱天軍持平。這在犬戎對焱天軍作戰一般都是三比一乃至更高的損失比例,格格不入,以至於被整個焱天軍,乃至是北鬥王朝引以為恥辱。對於為什麼會造成如此情況的原因,後世的學者為此一直爭論不休,一部分學者認為是鐵壁侯範睢陽的消極防守戰術助長了犬戎人的戰力,這種被動的休養生息,終於造成了山海關戰事的巨大損失;另外一部分的學者則堅持認為,造成這次巨大損失的罪魁禍首是北宿侯澹台若邪,他劍走偏鋒的突進路線,雖然給予了犬戎很大的打擊,但造成防線的兵力配置不夠合理,導致緊急情況下救援不及,號令不齊,終至如此。
無論責任是在鐵壁侯範睢陽還是北宿侯澹台若邪,這一戰在日後焱天軍的檔案裏,永遠是最慘烈而生動的一課。
當黑夜化成了黎明,山海關一處防區的焱天軍戰士接待了一支疲憊不堪的禁軍隊伍,這正是一路夜行的古凡所部,由於有焱天軍司徒孟明在軍中,他們很快得到了最周到的招待。當這個防區的焱天軍戰士聽說古凡的這一支隊伍竟然是從後方突襲了犬戎大營,焚燒了敵軍的輜重之後安然返回,他們在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驚歎之後,所有的人看向這些黑色鎧甲戰士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那是一種崇拜混合著敬畏的眼神,隨後他們奔走相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越多越多的焱天軍戰士。
古凡統領帶領的雲翼部禁軍突襲了犬戎大營,焚燒了敵軍的輜重,所有犬戎人才退兵了!
在古凡看來,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情,硬是被這些焱天軍的戰士生拉硬拽,以訛傳訛弄得整個山海關沿線滿城風雨。這樣一來,雲翼部禁軍變成了整個焱天軍的救星,而古凡則在上一次夜襲犬戎主力之後再一次變成了整個山海關沿線,甚至是整個焱天軍的英雄。
對於這種傳聞,司徒孟明是樂見其成的,甚至是鼓勵手下的人去傳播的,畢竟古凡的聲望提升,自己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另一方麵,這一次戰役對於焱天軍,甚至是山海關沿線的北鬥王朝軍隊士氣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他們急需好的消息來提升他們的士氣,哪怕這件事情隻是好壞參半,但隻要有好的一麵,他們就願意去傳播好的一麵,就好像是一個幹渴到快死的人,得到了一碗摻雜著泥土的渾水,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一樣,正是這樣幾個條件綜合到了一起,再一次把古凡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