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繡進了堂屋,才發現屋裏還坐著一個麵生的黑壯漢子,旁邊那見過一麵的白獵戶家的正拿著抹布在擦拭堂屋的桌椅。
想來這位就是曾經被薛直搭救的白獵戶了。
果然薛直介紹道:“這位是白獵戶。聽說我受了傷,和家人一起來探望我的。”然後又對著白獵戶道:“這是鄭舉人家的大姑娘。”
兩人點頭打過招呼,鄭繡覺得自己跟外男共處一室也不太方便,便問:“家裏可還有需要我幫忙的?”
人家都來替薛直幹活了,她這個害人家受傷的‘罪魁禍首’,再不做點什麼好像說不過去了。
薛直哪裏肯讓她動手,“不用不用,怎麼好意思讓客人幹活。白大哥也是,我怎麼說也不聽……”
白獵戶笑道:“薛兄弟對我有大恩,幫這點忙不算什麼。”他說著,喝了口水,又去前院劈柴了。
兩個孩子扶著鄭繡在堂屋裏坐下,鄭譽小聲道:“不用姐姐幹活,你坐著就行。”說著又給她倒了水,遞到她手裏。
鄭繡對他笑了笑,又轉頭問薛直:“薛獵戶這幾天身子可還好?有沒有哪裏不爽利?”
薛直道:“都好都好。”就算有什麼不好的,見到她也好全乎了。
鄭繡打量了一下他,見他麵色如常,說話也是渾厚有力,確實是無恙的樣子。
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薛直便尷尬地挪開視線,隻作不知,隻是臉上不自覺地有些燙。
——還好,他長得黑,看不出臉紅。
他們寒暄了幾句,白獵戶家的和白寡婦又去後頭灶上忙活了。
“我也去幫著打打下手吧。”鄭繡起身道。
兩個孩子又要去扶,鄭繡好笑道:“就兩步路,我自己可以的。你們倆也是,在學堂待了一天,先去洗手洗臉。”
薛直就帶著他們去前院水缸舀水洗手。
薛家的灶房並不跟堂屋連著,而是在另一間。鄭繡慢騰騰地剛挪到灶房門口,就聽到了白獵戶家的和白寡婦壓得低低的說話聲。
“嫂子,你說那個鄭大姑娘怎麼又來了?”
白獵戶家的道:“你別操那麼多心。人家被薛兄弟救下山的,來看望他也跟正常。”
白寡婦猶疑地道:“可是外頭都說他倆……”
“你別聽外人瞎嚼舌根。你哥說了,薛兄弟不是那樣的人。”
“真要是那樣,那就成全人家罷了,咱們還在裏頭摻和什麼。”
白獵戶家的歎了口氣,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麼,不過是覺得人家薛獵戶中了蛇毒,前路堪憂,不想同他一起了。”
白寡婦的聲音裏也透出一股無奈,“嫂子,你也知道我是死過一回丈夫的人了,那種日子我過怕了。”
“可你是哥……”白獵戶家的又歎氣,“你哥念著人家的救命之恩,一心想撮合你和薛兄弟。你這話要是被你哥知道了……”
白寡婦很不情願地道:“出嫁從父母,再嫁自由身。哥哥還能逼著我上花轎不成?”
原來是白獵戶有心要撮合自家妹子和薛直,沒成想現在的白寡婦聽說薛直中了蛇毒,已經不願意了。
不過鄭繡覺得也可以理解白寡婦。白獵戶一心報恩,但沒必要搭上她的後半生。白寡婦也是個可憐的苦命人,不過是不想為了兄長的恩情,而再次擔上再次喪夫的風險。
說到底還是她的錯,平白無故累的薛直中了蛇毒,連姻緣都耽誤了。
鄭繡聽了一耳朵,便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