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昭又如何?她妄想以一己之力阻止南紹將傾的大廈,本就是在做如同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一般的無用功。而她最後所能做的,其實也不過是問心無愧罷了。
她努力了,盡力了,應該……就足夠了吧。
隻求最後能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保下薑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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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秦/王/府,二人都先各自去梳洗更衣後才又在小院裏聚在一處。燕華為了迎親娶妻之事空出了大半個月,也沒有什麼要務需要處理,因此十分清閑。而至於薑予辭,自然就更沒什麼事情可做了。
她拆了原本繁複的發髻,隻鬆鬆挽了下,用兩根釵子固定住,換了身艾綠的上襦搭著霜色的下裳,金線繡出的並蒂蓮花宛轉而秀麗,隨著走動時光線的折射而流轉出柔和雅致的光芒。
燕華依舊穿了身紅衣坐在桌邊。他沒捧書,也不曾拿著什麼東西,隻是隨意地把手撐在桌上,以手支頤,另一隻手則漫不經心地敲打著黃花梨木的桌麵,發出清脆的“篤篤”聲。
薑予辭攏了攏頰邊的一點碎發,走到燕華身側坐下。椅子被太陽曬得暖融融的,她整個人都沐浴在早春溫暖的陽光裏,不由得稍微眯了眯眼,舒服得輕輕歎了一聲,幾乎快要盹過去。
燕華停下了敲擊桌麵的動作,抬眼看著她,不禁有幾分好笑:“怎麼?困了?”
“還好,隻是太陽曬得太舒服了。”薑予辭答著,一邊看著婢女送上了熱騰騰的碧螺春和芙蓉糕。她伸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去拿了一塊芙蓉糕。
燕華看著那碟子色澤金黃而頂部綿延開一層柔美的粉色的芙蓉糕,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隻是大抵是這陽光的確曬得人舒服,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懶懶散散的:“王府的庶務我一向都是交給徐嬤嬤打理的,過幾日我會讓她過來同你交接,這幾天你就先好好適應適應北地的生活習慣和氣候吧,可別一不小心病倒了。”
“我請了二十日的假,先前已去了幾日,粗粗算來,大概還能在府裏清閑十多天。你有什麼想問的隻管來找我,這幾日各府女眷大抵會邀你去些宴飲之所,你隨意挑些感興趣的隻管去便是,左右你去了那兒身份也是最高的,無人會與你為難。”
燕華一樁樁一件件地吩咐安排著。薑予辭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著他精致的側顏,看著他漂亮好看的薄唇一張一合,唇色不點而朱,真真是唇紅齒白的俊俏。
真是奇怪啊。
她心想。
燕華這樣看上去驕傲恣意的少年,應當是萬事不理,隻管擁錦繡,臥琉璃,擲珠玉,眠海棠的,此刻卻會用這樣一種不太在意地姿態一樣一樣地同她囑咐,把什麼事情都安排得妥妥貼貼。
不過回想起夢中那個勤於政務廢寢忘食的少年帝王,她忽然又明白了什麼。
薑予辭看著燕華,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來。
春風拂落枝頭初綻的桃花,吹散了零星的花瓣。一抹淺淺的粉色隨著風,從窗外飄進來,落在了二人擱在桌上的手之間。
燕華垂眸,隨意打量了這片花瓣幾眼,拿起它遞給薑予辭,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清澈,帶著笑意:“送你了。”
“北昭給你的第一份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往後,北昭給薑予辭的第一樣東西便再也不是國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