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地來,匆匆地去,而屋中的楚止水依舊一無所知,還在念著她的燕尋。冷肅的秋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卻也隻是勉強拖動了一段距離,便再無力維繼,任由它飄飄蕩蕩地又一次跌落塵埃。
結束了。
楚止水終於昏睡過去。整座院子終於安靜下來。
侍女們輕手輕腳地走進走出,忙著收拾方才的殘局,一個個麵上都帶著些許疲憊之色。秋日的陽光難得地蒼白了起來,恍惚間讓人覺得天都更冷了幾分,隻有走到太陽底下才會覺得好些。
彩月貪戀這一絲暖意,幹脆在屋前廊下收拾著方才用剩下的布條。忽然,她隱約聽見院落外傳來啪啪的重擊聲,像是木棒敲打在肉/體上,一聲又一聲地連綿不斷。
“這是怎麼了?”她微微皺起眉頭,轉頭問剛好端著盆從屋裏走出來的彩雲。
彩雲頓住腳步,側耳聽了一會兒,聯想起方才院子裏的情形,猜測道:“是王爺在罰江護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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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止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洗漱一番又用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後,她就麵無表情地倚靠在床柱上,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目光沒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半晌,她才沙啞著嗓子開口:“王爺昨天……來了嗎?”
“來了來了。”在屋裏服侍著的彩雲連忙點頭,“隻是當時您在內室,又是那般模樣……您也知道的,怕血光衝撞了,王爺是不好進來的,便隻在外頭轉了一圈。”
直到聽見這樣一席話,楚止水麵上才露出些淺薄的笑意:“嗯,我知道的。”
可是來了又怎麼樣呢?隻能說明他還是關心她的吧。
但,孩子還是沒了。
她的笑容很快又垮了下去,整個人都恢複了先前那麵無表情愣愣怔怔的模樣。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侍女都以為她又睡著了,楚止水才又說了一次話:“江澈呢?讓他來見我。”
如今男女大防並不算嚴,何況到時候楚止水身邊肯定也有侍女陪著的,彩雲並沒有什麼異議,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就轉頭去請江澈了——雖然前些日子他被王爺罰了,可到底還是王妃身邊的紅人,總歸要恭敬一些的。
她一路走到下人房那邊,抬手叩了叩門,聽到一聲“請進”,方才推開門走進去。隔著一道屏風,她看不清屏風後的人現在是何模樣,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感歎一句,江澈的聲音當真是好聽,清清冷冷的,和夏天的山溪一般。
而且江澈模樣也生得好,又是王妃身邊的紅人,若不是他對前來投懷送抱的侍女向來不假辭色,隻怕能吸引一堆狂蜂浪蝶。不過即便如此,侍女中對他芳心暗許的人也不算少。
稍微感慨了幾句,彩雲很快就收回了思緒:“江護衛,王妃有請。”
“嗯,我知道了,馬上過去。”大約是因為這句話長了些,比起方才那句“請進”,明顯多了幾分虛弱感。
他才剛剛挨了板子沒多久,更何況又是王爺下的命令,那幫子粗人可不是要下了狠勁地打?
彩雲頓時生出點憐惜之情:“如果江護衛身體不適的話,那我去同王妃說說,也是可以……”
“不用。”話還沒說完,她就被江澈打斷了。彩雲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就撇了撇嘴,轉身出了門。
不識好人心。【JSGDJ】
而屋裏,江澈扶著小幾,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摸索著換上一件衣裳。身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額頭上甚至有豆大的汗珠掉落下來,手抖得幾乎要拿不住東西,但他依舊緊咬著牙關,一聲都不肯吭,憋著一股子勁把衣裳全都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