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女看著他們這般毫不避諱的模樣,嘴唇開合兩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和護衛一道低下了頭去。
韓小將軍自稱這是他的妹妹,可是一則他姓韓姑娘姓蔣,二人的五官也是完全不像,二則哪有出使別國都要帶著的妹妹?若說是……妻室小妾,那還差不多。更何況,二人這般舉止做派,也實在是過分親密了些。
雖說蔣詞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但隻是身段尚小,其實已有十四歲了,再過不久便可及笄許嫁。更何況,古訓可是男女七歲不同席啊。韓小將軍這般,哪裏像是在養妹妹?
但這些話,侍女也隻敢在心裏說說了。左右是主子們的事兒,她無權幹涉。
一路抱著蔣詞進了屋,韓子儒摸了摸她的手:“冷不冷?”
蔣詞微微點頭:“有點兒……”
韓子儒便去吩咐人點了火盆端進來,又吩咐上晚膳。
很快,菜肴一盤接一盤地被端上了桌。韓子儒拿起公筷,夾了一筷子油爆茄子放進蔣詞的碗中:“嚐嚐,我覺得你應該喜歡。”
她最討厭茄子。
蔣詞把那一筷子油爆茄子放進口中,細細咀嚼、吞咽。茄子滑過食道,她抬眼看著韓子儒,綻放出一個略帶驚喜和歡欣的笑容:“這次做得好吃!”
第55章 接風
冬月初七, 南紹使臣正式抵達北昭國都晏康。
北地的天冷得很快, 才剛剛進入冬月, 便已是大雪紛飛, 天寒地凍。薑予辭坐在小軒的炕上,倚著柔軟的墨綠蜀錦繡花墊子,懷中揣著一個小小的手爐, 靜靜地看著窗外純白的雪。
大雪壓彎了樹枝, 遮掩了花叢, 唯有草木間彎彎曲曲的小道因為小廝們勤勤懇懇的掃灑而顯露出了原本質樸的石頭本色。偶爾有侍女從廊下匆匆走過,雙頰被凍得微微發紅,趁著左右無人,便趕忙將手伸到唇邊, 哈出一口溫熱的氣息, 好讓凍僵的手回暖些許。很快,侍女淺綠色的衣角又在回廊拐角處消失不見。
光是看著, 便已經覺得外頭冷得不行了。
薑予辭不由得將手中的小爐又往懷裏揣了揣。四下門窗緊閉, 即便是開了大門通風, 旁側也用屏風組隔了從外頭吹進來的寒涼氣息。屋子裏還點著數個火盆, 正在一室的安靜中發出輕小細微的嗶剝聲。
她實在是畏寒得緊。
即便去歲也是在北地過的冬, 不過彼時好歹是在金水縣,更鄰近南邊,天氣自然要暖和上不少。現在回到了偏北的晏康城,薑予辭幾乎恨不得把整個人裹成球窩在屋子裏,半步也不肯踏出去。
晏康怎麼就能這麼冷!
聽著外頭呼嘯的寒風撞到窗戶上時發出的細微的嘎吱聲, 薑予辭又默默地往炕的更深處縮了縮。
不過注定天不遂人願。
窗外的雪花依舊打著卷兒飄飄搖搖地落下,薑予辭的餘光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
朱紅衣衫的少年手執一柄油紙傘自院中曲折的小徑上緩緩走來,錦衣玉帶,廣袖如雲,傘上繪著疏枝梅影,傘下的眉眼不笑也似笑,色如春華,灼灼而奪人眼。
紅衣白雪,他便是純白天地間最絢爛的色彩。
薑予辭一下子定住了,就這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燕華走了過來,最後被屋牆阻隔了視線。她忽然從心底沒來由地泛起了一絲歡喜。
須臾,燕華自屏風後轉出,於炕的另一側落座。薑予辭習慣性地靠過去些許,說來也奇怪,燕華才剛剛從外頭進了屋子,衣袖間自然是帶了些寒意的,但畏寒至極的薑予辭在靠過去的時候卻不覺得冷,隻覺得清冽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