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才開口將當日所見與顧珩悄聲說了。
顧珩聽罷,歎了口氣道:“這蘇源恐怕不是等閑人物,九玥定要出事了。不過子檣,你我都是外邦之人,切記不可卷入其中,否則便性命凶險了。”
盧帆點點頭:“是,殿下。殿下若是不放心,我小心注意著蘇源便是……誒怪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卻發現如今扛著延國旗幟的並不是蘇源。
“是換了人吧?”顧珩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們也要到延都了。”
“是的,殿下。再行半日,就是延國都城九玥——相傳兩百年前曾有九顆明珠墜於此地,光芒閃爍一月不歇,正當眾人要將這九顆寶珠送至當時的延都時,九顆寶珠竟一夜失了蹤跡。殿下你說此事可算稀奇?”
顧珩含笑點頭道:“再後來,當時的延君元瑜便作主將都城遷到此處,還定名為‘九玥’——從此延國倒仿佛真有神祇相助,國運愈發昌隆起來。蘇源之事不急,反正都要到九玥了,想找一位鴻臚治禮郎並非難事。隻是子檣你無須刻意尋找……唉,我說這麼多作甚?你族世代簪纓,你盤桓其中,自然極有主見。”
“殿下哪裏的話,我……”盧帆聽得顧珩如此稱讚自己,臉頰驀地一紅,張口結舌不再說下去。
半日之後臨近正午時分,他們終於進入了延都九玥。
延國地處西北,都城九玥的風貌與宏朝京都大為不同,盧帆平日也隻是聽族叔們說過幾次,並未親眼見到那些新奇事物,此時自然覺得好奇。但他想起適才顧珩所言,自覺不能有失使臣風範,因此斷然不敢左顧右盼,突然想起籠在袖中的從姊妹們留給自己的單子,暗忖道:等以後有了空閑,自己獨自出來再買不遲。
車馬簇擁著顧珩眾人入了內城,高聳的重重宮殿下,延國君臣已經等在那裏了——遠遠望去雖然黑壓壓一片,卻是鴉雀無聲,一派莊嚴肅穆之氣,儼然是大國風度。
盧帆引了顧珩下車,由曾稷帶領著,在兩位謁者仆射扶持下穿過兩邊高高擎起的旗幟,來到了延君麵前。
他退至顧珩身後,才緩緩抬起頭來,打算看一看延君究竟是何模樣,卻在看清對方的麵目的瞬間,如遭霹靂一般呆立住了——
眼前身著灰色狐裘,束著高高的璀璨冠冕含笑而立的,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半日的蘇源。
顧珩卻並不驚訝,與蘇源,不,是延君元舒道了禮。
元舒笑道:“路途遙遠,宏三皇子此行辛苦,今夜朕便在九華殿設宴為殿下洗塵。”他雖是在對顧珩說話,目光卻不由自主望向顧珩身後的盧帆。
盧帆此時隻是瞪圓了眼睛,將毛茸茸的符節摟在懷裏,怔怔地盯著元舒,臉上泛著迷迷糊糊的神態,猶如冬眠初醒的獸物。
元舒輕輕咳了一聲,有意衝他笑了笑。
盧帆別開臉去,空出的手指攥緊了鬥篷的紉邊,仿佛要將那雪白的狐裘扯下幾縷軟毛。
元舒料他定是別扭生氣了,暗忖道:這也實在不是朕有意騙你,日後再解釋罷。
他心念電轉之間,又怔了怔——往日自己或是玩笑或是權謀之間騙過的人也不知多少,早就該習以為常,這盧帆不過是宏朝的使臣而已,怎麼唯獨就那樣急切地想和他解釋清楚呢?
元舒正想到這裏,應詔左右鬱鶴突然示意有要事稟告。他便微笑對顧珩道:“先請三殿下前往客宮暫歇,待到宴飲之時再行相請。”
顧珩點頭道:“多謝。”
旁邊的盧帆隻是漠然而立,行了揖卻不看元舒一眼。兩旁的謁者仆射便舉步在前,引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