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的高層神官似乎有著搜集書籍的愛好,在國都的教廷總會擁有比太陽公國更著名的三座藏書館,隻開放給教廷內部的高級神官和非,凡得到允許的神官學員閱讀。大量而完整的收藏,即便國王陛下想要參閱,也得先得到教皇的允許。
繼承了教廷這一優良傳統,各地的聖殿無不以擁有豐富的藏書為傲,每年朝聖之時,若能獻上幾本傳說中的古籍,會比任何禮物都更能得到賞識。
失落小鎮的聖殿也不例外。例外的,是這些書籍的來源。
小鎮的曆史和一些發黃的羊皮卷、破損的線裝書籍,都是鎮長的個人收藏。因為保管不善,被老鼠磨牙啃了很多。那些書鎮長從小看到大,兼之每每有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都會從頭至尾嘮叨一遍,可以說簡直是能夠倒背如流了。
那些書籍本身的價值,鎮長從來也沒有發現過。對於胡須長到胸口的鎮長來說,這些東西的最大用處,就好像半個月之前陳家大伯跟陳家大媽吵架,鎮長隻開了一個頭,才講到如何從一個村莊變成一個鎮子,就讓兩位加起來有四百多歲的夫婦和好如初。
隻有真正了解鎮子的曆史,生活在其中的村民,才真正理解那樣的榮譽感吧?
鎮長摸摸長長的胡須,滿意的下了這樣的結論。
可惜的是,抱著這樣看法的人,隻有鎮長而已。
對於大事小事雞毛蒜皮都要扯上小鎮榮譽感、小鎮傳統的鎮長,無論是憨厚的鐵匠大伯還是潑辣的鳳大姐,隻有一個反應——搖頭歎息,無奈的莞爾一笑。
鎮長是鎮子裏的吉祥物。
而每每說起這些羊皮卷,神官大人就忍不住歎氣。
剛來小鎮的第二天,為了貫徹主教大人「把神的恩惠遍及每一個人」的宗旨,神官大人到村子裏為大大小小的村民祈福。
溫柔的、儒雅的神官大人,村子裏上到四、五百歲的老人,下到十歲二十歲的蘿卜頭,沒有一個不誇讚的。就連四、五歲的娃娃,講起神官大人的外貌和氣質,也懂得奶聲奶氣的說:「官官、好好,有糖糖……」
神官大人自己,向來也認為自己的修為已經到達不動聲色、不染凡塵的地步,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強烈情緒了。隻是他還是太嫩了些——在看到一大堆非常有價值的羊皮卷和線裝古籍,被胡亂堆在屋子角落之後。
如果隻是這樣,以神官大人的修養這還在忍耐的範圍之內,但不幸的是他看到一堆羊皮卷下麵,一窩新生的小小的、粉紅粉嫩的老鼠幼仔,正在香甜的睡眠之中,細碎的、肯定比較好咬的羊皮碎屑散落在小小溫馨的窩邊,明確顯示出小鼠的父母每日有多麼幸福的磨牙工具,神官大人終於暴走了……
然後,這些書籍成了聖殿第三層的收藏品,而且每一本都被精心的修補起來,啃咬的邊角用新羊皮修邊,破洞也修好了。一些漏掉的字,或看不清的,也盡量在旁邊加注上去。莫菲斯前陣子看到的時候,也盡能力加注了一些。
皆大歡喜。
鎮長從被書堆圍困的愁城裏解脫出來,再不用每年看著太陽將書籍辛苦搬出來曬。神官的聖殿有了更豐富的收藏。唯一想要抗議的,估計隻有那原本幸福的老鼠一家了——如果允許他們抗議的話。
◇◇◇
「你家的哥哥好像有些內向……」神官一邊沿著弧形上旋的樓梯向上,一邊找著話題。
小小的尖塔裏,石條鋪就的階梯緊緊挨著牆邊,每日重複這樣旋轉再旋轉,總覺有些頭暈眼花。
還好,現在有人陪他一起轉悠了。
「他不是我哥哥。」莫菲斯沉穩的踩著格子。因為很快就能看到書籍,心跳應該比平常加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