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已經無法避免,所受的屈辱也已經發生,為什麼不想著至少自己還有著生命,還有著思想。這樣即使身體在囚中,疼痛還烙在身上,但在思想上還可以給自己一點點寬慰。楊爵能夠看書練字,給自己一份安寧和微笑。而陸輝卻一次次切割自己屈辱的傷口,讓鮮血橫溢,然後一次次的撒上鹽。
陸炳自己呢?陸炳不知道自己該做無謂的看客,還是該感同身受的歎息?自己又何嚐不在囚室之中?以色服人佞幸小人哪一個不是道德的枷鎖?帶著這樣的枷鎖似乎去想那些諄諄教導過自己的人都是對他們的一種玷汙。那些點點滴滴的教導依舊銘記在心,如今依舊不敢忘;然而現在所行所為,卻千差萬別背道而馳。
陸炳苦笑一聲,自己有何本事能救別人離開囚室?自己不也是守在這個森然的錦衣衛所裏麵一遍遍的拷問自己的良心?陸炳望著院子裏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枯草出神,也許草木一春,人生一世,情愛本應等閑,自己卻願為了一份本該等閑的守望去忍受歲月的蹉跎。因為有了些須的溫暖和期望,所以可以暫忘那沉重的枷鎖,自欺欺人的過完一天又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寫在這一章後麵的話,這一章純屬發泄。祥林嫂的遭遇不可謂不可憐,若聽多了忍受了無數精神的摧殘之後,還能夠保持一顆悲憫的心的人估計隻有聖人。你我皆凡人。不是不愛,不是不同情,而是無力去愛。關於祥林嫂,其實眾人對她暗地中的嘲笑,其實與什麼封建禮教之類都沒有關係。就是放在現代,也沒有人很有耐心的經年累月麵對一個近乎瘋狂的人,除非自己也發了瘋。一時同情大家都有,可是成年累月的單調麵對會讓人瘋狂。因為每個人還有自己的人生。最後連同情的心也有些沒有了。所以如果進入了魔障,隻能自己走出來。
又及,我想寫的這個原因隻是因為想表現出被困的一種姿態。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在囚牢中保持一份清醒的,很多人最後失去了自己的意誌。也許我們都不開心,也許生活真的有一天崩潰了,把我們投到地獄中,那麼請給自己的心一份自由和空明。
再及,鄧通就是那個得了銅山,有幫皇帝吸膿的那個,與皇上私交好甚好。所以柄會因為與皇上的關係被罵是鄧通。但太子上了位之後,鄧通卻被餓死的,又銅山又能何如?還是羅嗦的說熜同學限製炳其實是為了柄好。)
君心難測
三十四,君心難測
嘉靖二十一年。勒大學士夏言閑住。嚴嵩入閣。俞大猷提升都指揮僉事。
錦衣衛南鎮撫司。俞大猷見陸炳一邊與他說話一邊忙碌,道,“看到你如此忙碌,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歎息。”
陸炳道,“你想右了。我不過是見錦衣衛內部過於散漫,所以定下了脫班之罰。這樣一方麵有利於日常調度,另一方麵也免去他們在外麵生事。” 俞大猷立刻興奮的道,“如此好事,你何不承報聖上。若京軍皆循此法,操練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隻是徒有其名。現在京軍的攻擊防禦能力實在堪憂。”
陸炳道,“現在先在錦衣衛中試行一下吧。若成效顯著,再稟告聖上也不遲。” 俞大猷看著陸炳笑了笑,沒有加以評論。
酒樓。俞大猷與陸炳一起喝酒的時候,俞大猷道,“這些年你越發的惜字如金了。” 陸炳淺笑道,“像俞兄如此幾經宦海沉浮還能保持一貫平和的又能有幾人?你時常準備入住詔獄的心態,小弟實在望塵莫及,隻能說隨時烹茶掃雪以待。”
俞大猷笑道,“隻要可以擊殺倭寇,官大官小又何如?”間隙了一會兒,俞大猷又道,“做武官就算有賞罰總還是有些緣由的。但若做文官,有時候全憑聖上喜怒。有時候做文官比武官還憋屈。”
陸炳道,“聖上讓夏學士閑住,也絕非隻因他的奏疏上稱呼的紕漏。在上次南巡歸來,夏學士沒有出來迎接,聖上就有些反感他的怠慢之心。” 陸炳心中歎息,大概朱厚熜最反感的是夏言在青詞上的糊弄,也許在夏言心中寫青詞遠遠比不得其他事情重要,但在朱厚熜心中偏偏青詞排在第一位,其它一切都可以退後。心中最先記掛的,往往別人隨意的丟棄,心中原先不在意的,別人卻魂牽夢繞著,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不經意也會成為別人眼中的怠慢,於是兩個人隻好越走越遠。是不是自己對修道毫無興趣,以後也會成為朱厚熜漸漸疏遠一個因由?
俞大猷道,“文人多作怪。夏言被聖上嗬斥,就用請辭作挾,大概沒想到聖上真的會讓他閑住吧。其實請辭若真能轄製聖上的斥責,隻能證明朝廷對他的依賴,這不也證明了他夏言尾大不掉。夏首輔聰明一世,怎麼忘記了聖心難測?”
陸炳歎息了一聲,道,“居高位容易得意忘形,如同猴爬旗杆隻顧上麵一樣。也許很多人心中能夠牽製皇上是一件人生最大的炫耀,很多人能夠抵得住這個誘惑。所以有些言官的彈詞未免有些可笑。”
俞大猷看了看陸炳,道,“牽製皇上?牽製一時是痛快,可是隻怕從此也種下禍根。你看楊這樣的人聖上豈能容忍。若真的說有一個人可能這樣,也絕對不是夏言,而是你——陸炳。”
陸炳道,“看來皇上赦了我的罪之後,滿朝文武都在背後議論我了。連你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