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都言語親熱,表情誠懇,感動得喜眉一杯接一杯,這一圈子很快就完了。她看到隔位的弟弟也站了起來,便望了他一眼。
顧四站著像座小塔一般,卻也禁不住他三姐這一眼,不由打了個顫。這個顧家多是瘋子,他不怕瘋子,就怕看起來最正常的三姐。酒在手裏不敬不是,爹娘和大姐二姐都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心中正挺淒慘著,他的管家顧依站了起來,極為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酒,朝喜眉舉了舉:“請。”
顧四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音顧輕哼了一聲,顧四陪著笑坐下,臉上卻顯得不那麼自在。
酒過一巡,喜眉臉色微醺,神智卻還是很清醒的。顧家的酒沒有素青城的酒勁足,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應付。而且之前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顧家人待她可親切著,漸漸倒也有些融入了進去似的。
喝過酒後,便是吃菜了。顧莊靠海,山珍或者不夠,但海味卻是十足的。這桌子上的盤盤菜喜眉幾乎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那個把音顧打傷吐血的顧夕夕都主動地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蟹肉,又解釋了幾句這蟹來自哪裏,如何捕上岸的。喜眉聽著聽著,也不太好意思總把“把音顧打傷吐血的顧夕夕”這個概念警惕地記在心裏了。
每盤海味幾乎都吃了點,喜眉隻覺得味美鮮極,一時再難以吃下旁的東西,便停了筷,拿著下人遞上來的濕帕子擦拭了下嘴。
這時,顧莊主突然說話了。
“對了,三兒,你在外兩年多,又主動避開了咱們家的那些暗栓,所以有件事你不知道。”
音顧抬眼,靜候著,並直覺爹將要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桌上的人瞬間都安靜下來了。
“你大姐和顧礁,已於去年定親了。”顧莊主一指大女兒,大家都看了過去。
顧朝朝似是沒聽到一般,正把一塊魚塊夾給顧礁,並說道:“吃。”
“好。”顧礁應道,魚肉進嘴。
顧朝朝望了一眼最遠的一盤涼拌的小海帶:“要。”
顧礁立即起身伸筷子夾了兩絲放進她的碟子:“給。”
“酒。”這是顧朝朝端起杯子。
“幹。”這是顧礁與她碰杯。
……
什麼叫惜字如金?顧朝朝不是個喜歡多話的人,所以當初選貼身管家的時候,便要了最沉默寡言的顧礁。
兩個都不喜歡說話的人相親相愛起來是什麼樣子,單看看這一小段的肉麻,顧家人便都紛紛打起了冷顫,就連音顧也不例外。
唯獨例外的是喜眉。她倒是沒注意到這兩人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話,卻是觀察到她們之間似乎極有默契,比如顧朝朝那一眼,那麼多盤子,她的貼身管家卻絕不會夾成隔壁的那叫什麼蠔的……
這樣的默契是要多少年修來的?喜眉有些羨慕,因為她和音顧才認識短短不到一年,哪裏能修得這般相契。
這大約就是這餐飯上喜眉唯一的所得了。
觀察過顧大姐與她的管家之間的互動後,她又注意看了一下其他幾對人。
果然,顧夕夕與顧洛之間也是極為親昵的。顧夕夕看起來比顧四還要小些,就連音顧眉眼也較她成熟。所以她總有些孩子氣似的,而那個顧洛對她卻是百般嗬護,唯恐她吃得不順心。那邊顧四身邊是那麼嬌小的美人兒管家,自然也是樂在其中。而身邊……
身邊的顧非,幾乎包攬了所有音顧想要伸筷子的動作,總是又快又穩地順著音顧的眼睛把她所看中的菜夾過來,而且,無一廢話,似乎比那個顧礁還要沉默些。
這飯吃到這個時候,喜眉便有些食不知味了,哪怕音顧也往她碗裏夾菜,就是再味美鮮嫩,也快毫無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