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那一點如有實質的幽怨,心中暗笑,麵上卻是故作不知,拍了拍他道:“行了,別惦記著北境了,先把今日要學的招式學了。”

解無移雖是心中悶悶,但對待習劍之事到底還是從不大意,默默收回幽怨目光,將骨劍拔了出來。

習起劍法來,解無移向來認真嚴謹,甚至不願停下休息耽擱,揮汗如雨地一遍又一遍將水鏡教他的招式重演,力求分毫不差。

水鏡在旁看著,時不時出言提點幾句,再上前糾正兩下。

解無移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鼻尖也滲出了細密汗珠,專注的目光卻一成不變,手中的招式更是一絲不苟。

就這麼一直練到了日落十分,解無移終於停了下來,他收劍入鞘,站在原地調整氣息。

過了半晌,解無移像是才從練劍的專注中抽回神來,又想起了即將前去北境之事,問道:“師父,那下一次習劍定在何時?”

水鏡隨意道:“等你到了安虞關再說吧。”

解無移似是有些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接受,垂眼緩緩點了點頭。

水鏡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

虞都臨近南海,遠離與各國交界之處,因此,都城原本駐兵就不算太多,此次即將跟隨解無移前往北境的人馬不足兩萬。

五日後。

為免驚擾百姓引起恐慌,解無移趕在天還未亮時便已收拾完畢前往北營,領兵後,靜悄悄向北行去。

行出一段距離後,解無移坐在馬上,回首看了一眼城樓。

他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想要多看這一眼,或許是因為,若是此次大鑾當真來襲,這恐怕就是他最後一次遙望都城了。

晨曦初至,一片靜謐。

熟睡中的人們或許尚未醒來,或許已經醒來,打算開始與以往無數個日子無甚不同的新一天。

他微微勾起唇角,將此刻印在心間,而後回過頭去,輕夾馬腹。

虞國各座城池之間的間隔都不算太遠,大軍白日行進,夜晚剛好能夠抵達下一座城池駐紮安歇。

離京第八日晚間,他們已經到達了虞國中部的平原丘陵地帶,預計次日傍晚便能抵達中野,與另外兩路兵馬會和。

次日清早,他們剛剛才從昨夜駐紮的城池動身不久,空中便聚集起了厚厚的雲層,看樣子很可能將有一場大雨。

解無移詢問了軍中幾位將領的意思,他們都支持不走回頭路,而是加快速度前進,盡快趕到中野再行休整。

解無移也未有異議,率軍加快步伐繼續北上。

一整個上午,空中都隻見雲層不見雨落,大軍行進還算順利,但這種順利也未能繼續保持,剛過正午,瓢潑大雨便傾瀉而下,像是早已醞釀了許久,此刻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好在,他們半日趕路也不是沒有成效,午後不久已經抵達了距離中野最近的幾座小山的南麓,穿過山穀便可到達中野城下。

虞國中部沒有高山,兩側的山丘都不算太險峻,穀道旁沒有峭壁陡崖,對行軍而言不存在任何墜落的風險。

全軍都急著前往中野,紛紛策馬疾行,解無移在最前,身後三五丈處便是大部隊,震天響的馬蹄聲在山穀中回蕩,與大雨一樣勢不可擋。

大軍奔至山穀中段,忽然有種古怪的聲音在大雨中突兀地響起,雨聲加上馬蹄聲本就已經震耳欲聾,可這聲音卻隱隱有要將它們都蓋過的趨勢。

解無移微微蹙眉,勒馬停下,轉頭往右側看去。

刹那間,他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大軍趕路的這份急切是在為大雨的衝刷火上澆油,馬蹄帶出的震動讓原本就被大雨撼動的坡上泥土又鬆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