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陸續散了以後,我高祖父找到蔡府打更人所住的小屋。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過親以後,在蔡府住了幾個月,前麵也說過,所以他對蔡府並不陌生。
來到打更小屋以後,我高祖父跟打更人要了打更用的器具,梆子、燃香等等,讓打更人今晚也踏踏實實睡覺,自己代他打更。這打更人明顯是個新來的,我高祖父不認識,估計之前那個打更的早就給嚇跑了。
打更人一聽我高祖父說自己是蔡府的姑爺,還要替他打更,受寵若驚,不過這打更人並不知道,蔡府這位姑爺,除了會點兒驅邪抓鬼的手藝以外,其實和他一樣,職業也是個打更人。
跟打更人要了打更用具以後,我高祖父返回大廳,從大廳搬出一把椅子放到院兒裏,把打更用的器具放在椅子旁邊,他坐到椅子上,點上計時用的燃香,守起了時辰。
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到了三更天。我高祖父從椅子上站起身,伸了個腰,活動了幾下,然後拿起梆子,提著燈籠,開始一邊打更吆喝,一邊繞著蔡府四下裏轉悠起來。
閑話少敘。在府裏轉完一圈兒以後,我高祖父停在了前院和後院之間的花園那裏,蔡府鬧凶鬧的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花園這一帶,我高祖父覺得花園這裏肯定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時候的花園靜悄悄的,花園裏那些花花草草,像老管家蔡章說的一樣,全都枯死了,殘枝敗葉,枝幹枯黃,整個花園看上去淒慘蕭條。
我高祖父仔細檢查了一下那些花草以後,又來到了魚池邊兒,用燈籠朝魚池裏照了照。
在我高祖父的記憶裏,魚池裏的水是非常清澈的,水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水麵上還漂著池蓮,小魚在蓮葉下歡快嬉戲,看著賞心悅目。可是,這時候的魚池裏,水呈青黑色,不但渾不見底,還隱隱發出一股子腐臭味兒,直嗆鼻孔,就像什麼東西爛在了水裏似的,水麵上的池蓮也沒了,整個兒看上去就像個渾濁的臭水坑。在水麵上我高祖父也沒看到翻白肚兒的死魚,可能已經給蔡府的下人撈出來扔掉了吧。
這時蔡府花園裏的慘狀,和我高祖父記憶裏的花園相較,已經麵目全非了,也可以說慘不忍睹,我高祖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為之惋惜。
就在這個時候,我高祖父忽然覺得後背一涼,好像有股冷風從後麵吹在了身上,他趕忙轉身,把燈籠舉過頭頂一照,身後空無一物,至少在燈籠所照範圍之內什麼都沒有,但是剛才那股冷風非常清晰真實。
據我高祖父這時候判斷,剛才一定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從他身邊跑了過去,那股冷風就是那東西帶出來的陰氣。
這種現象,可能很多人都遇到過,莫名其妙刮來一陣風,速度很快也很涼,而且來的快去的也快,忽一下來了,忽一下又走了。遇到這種情況,一般身體好的、陽氣重的人,不會覺得怎麼樣,要是趕上身體差的、陽氣弱的人,很可能會出現打噴嚏或者打冷戰的條件反射,隻要你一打噴嚏、一打冷戰不要緊,就會著了那些東西的道兒。這種東西,其實也是欺軟怕硬,你一打冷戰,就好像在給它示弱,它見你好欺負,直接就找上你了,輕則發燒頭疼,久治不愈,重則直接給它上身,導致六親不認、胡言亂語。
言歸正傳。這時候還好是我高祖父,陽氣重,身上還帶著辟邪的物件兒,要是換做旁人,恐怕就不隻是感覺吹冷風那麼簡單了。
我高祖父打著燈籠,試著朝冷風吹來的方向走了過去。這花園我高祖父剛和我高祖母成親的時候,沒少陪我高祖母來這裏賞花喂魚,對這裏的布局不算陌生,他記得再往前走不遠就會出現一口水井。
走了大概能有十幾步遠,果然出現了一口水井,水井上麵沒有轆轤架,也沒有井繩、水桶之類的打水用具,就光禿禿的一口井。井口用碎石壘了一圈二尺來高的圍裙,算是一個簡易的防護措施吧。這口井裏的水不是用來飲用的,是讓蔡府花匠們澆花用的。
眼看快到水井跟前的這個時候,迎麵又吹來一股冷風,好像又有什麼東西從我高祖父身邊跑了過去。當然了,依然沒對我高祖父造成影響,不過也因為這樣,因為我高祖父身上陽氣重,加上身上帶著辟邪物件兒,導致他什麼都看不到,隻是感覺風裏夾著一點兒涼氣兒。